龍科終於喘起氣來,說:
“去跟鄉裏建立成立一個民間性的鄉規民約執行會嘛。”
“也有人提過這個建議,但上麵說執法的事要由政府來管。”
“光靠政府怎麼管得來?”
“鄉親們也不想得罪人啊,如今是老虎吃人沒事,人咬老虎就遭報複,而且沒人管。”
“我不怕報複,由我來牽頭。”
龍當又苦笑:
“咱們家龍繁和龍榮都出事了,誰還聽我們的?”
龍科一揮手,叫別說了,不想再聽了,隻問龍繁的兒子龍張和龍榮的女兒龍揚是不是也學壞了。龍當說過幾天他們就回來過暑假,到時候再觀察吧。
盡管父母風光不再,也不影響龍張和龍揚刻意以城市前衛青年的飛揚姿態遊客般回老家來。一下車就幫一個老人拎行李下來,老人謝聲未停,龍張就叫老人給辛苦費。老人瞪大眼睛說舉手之勞也收錢?龍揚說之所以國民老是被騙走善良,就因為有太多甘做義務工的人。龍張又說那點好處費,他們並不在乎,隻想提醒大家要懂得珍惜自己的勞動。老人猶猶豫豫地不想給錢,龍張和龍揚也沒要,得意地走了。走了幾十米後,老人還在站著撓頭。
村民們正在戲台上唱戲,龍張和龍揚帶著一幫新收來的追隨者到百米外的平地上放起音樂來跳街舞,不時發出喝彩聲。村民們過來叫他們離遠點,大家相安無事好不好?龍張說你們看你們的戲,我們跳我們的舞,誰都有權在自己的土地上活動。也可以來PK一下,看誰更受歡迎嘛。鄉親們懶得跟他們計較,幹脆撤走,龍張和龍揚他們發出了勝利的喝彩。
上麵一個演出隊下鄉來慰問演出。觀眾在排隊買票時,龍揚卻以甜蜜的微笑征得一個鄉親的同意,插了隊。個別村民說還是城裏來的呢,連基本的規矩都不懂。龍揚一揚下巴,說這才是聰明的中國人。
剛來時,龍張和龍揚在家裏還比較講究禮儀,一個星期後,見曾祖父和祖父有點遷就,就開始隨便起來,言語間也夾起了粗話,還敢在龍科和龍當麵前翹二郎腿了。龍科問龍張和龍揚在自己家裏也這麼翹二郎腿嗎?龍張不解地反問,這樣不是更增進長幼之間的親密感嗎?說這已算是保守的了,在民主國家裏,子孫還可以直呼父母的名字呢。都跟世界接軌了,還固守著那麼多老規矩幹什麼?
龍科痛苦似地閉起眼睛問龍張:
“你知道你是哪裏人嗎?”
龍張聳聳肩,一副不屑的神態說:
“我們都要衝出亞洲走向世界,幹嗎老被家鄉意識綁住?”
龍科終於瞪起眼,手一揮道:
“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就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更不知道要怎麼走。看來在你們眼裏,老家的起點太低了,不利於你們衝出亞洲走向世界。你們要是不想提前向我的遺體告別,就早點回你們的城裏去。記得回去後叫你們的父母給我打個電話來。”
龍張和龍揚回去斟酌幾天後,才跟父母轉達了曾祖的話。電話裏,龍科告誡龍繁和龍榮說:
“再讓孩子們自以為是地丟掉自己的寶貝去撿人家的垃圾,遲早連我們的祖墳都要被端掉。”
龍繁和龍榮連連表示要想辦法抓緊教育,心裏卻無奈:城裏年輕的假洋鬼子已多的是,好些當著大官的父母都在頭痛,有條件的國民都在往國外送孩子呢。
壞消息接踵而來。龍科的妹妹龍民的兒子高和帶著龍民的部分骨灰回龍溪村來了,說要撒在龍溪村。知道妹妹已去世,龍科險些暈過去。吃了點定神藥才緩過來,而後老淚縱橫道:
“老天啊!為什麼不讓我們見上最後一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