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幾年來好多人就倒在倒買倒賣上,你不是也玩買空賣空的把戲吧。”
龍榮心裏一震,她確實是通過熟人批條子來轉手倒賣的。幾年精明的努力後,她丈夫已是縣物資局供應科科長。龍榮知道要是讓爺爺了解實情,不僅挨罵,還會壞事。不過她早有準備,拿出了公司的許可證和獎狀。龍科又無話了,隻得繼續告誡龍榮: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忠義才能留得萬古英名。”
龍當則這樣勸女兒:
“小心駛得萬年船。凡事都不要超過底線。”
看來父親已了解自己的一些事情,龍榮忐忑著說她也不想身敗名裂的。
龍繁勸得更直接,叫龍榮隨時注意政策風向,感覺不妙時,趕緊打個招呼。龍榮說沒事的,她已埋好了內線。
龍榮乘興說由她出資去幫即將大專畢業的龍昌弄個好單位,龍昌卻悄悄跟龍榮說決定要去南方闖闖。龍榮睜大了眼睛,說能在老家做一等公民,幹嗎非要出去寄人籬下?龍昌的反駁差點噎住龍榮:
“就許你去做生意,不準我去闖?”
“我那是停薪留職,不行了還可以回來,你這一甩手就走,還有什麼後路?”
“我就不信我不行。”
龍榮隻得立即告訴全家,爺爺龍科捂著胸口瞪著眼道:
“父母在,不遠遊,你不記得了?”
“好男兒誌在四方。”龍昌說。
“你文化並不很高,能闖多遠?”
龍昌說很多英雄都沒讀多少書呢,龍科語塞。龍當接著說那隻是個別例子,不能拿來當大道理的。等在老家混出點經驗後,再去闖也不遲。
“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幾年以後,南方的門檻隻會更高了。我就不會邊闖邊學嗎?”
龍科生氣著將目光轉向龍當說:
“看來時代真的變了,我老古董沒用了。是你的兒子,你勸吧。”
龍當也隻有無奈,說大家都勸不住,他能說得動什麼?小牛牯剛出欄時,總要瘋跑一陣的。跑累了,就會安靜下來找草吃,吃飽後就會乖乖地回家。他想出去,就讓他去見識見識吧。
“我當年就因為成分不好才出不去。”龍當補充說。
龍昌終於能和朋友一起興奮地踏上了南下的列車。想著家人那擔心的神情,龍昌一路上鼓勵自己要幹出點名堂來。
龍昌原本是不想出去的,但南下回來的朋友跟他渲染了一通出去後的成功,說南方沿海正需要大批技術型人才,不論文憑和關係,隻要有能力,就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象你這種對機器很靈敏的人,不愁沒市場,就算給老板炒了,另一個老板馬上就開車來接你去。”朋友抓住龍昌的特長來鼓動。
龍昌確實對機械有種特殊的悟性,村裏村外的人遇到自行車怎麼也修不好時,都會來找他。經他稍稍琢磨後,來人就能笑嗬嗬地騎上車回去。就連父親龍當單位裏的拖拉機什麼的,也被他修好了幾回。
南下後的龍昌成了全家人的牽掛,盡管龍昌每個月都會寫信並彙點錢來說過得還不錯。
龍科減少擔憂的方法原來有三個:看祠堂,看書和種樹。但如今體力欠佳,隻能指點年輕人去種了。但看書和看祠堂則始終親力而為,盡管他得用高倍望遠鏡來輔助。但這天的龍科看了不到十分鍾,就歎著氣合上了書。書上說跟龍溪村同為本家的龍塘村曾因一個人中了狀元而帶動起了全村人的讀書風氣,村中後人無論多艱苦,外麵的世界多誘惑,都不改讀書習慣。村裏後來出了一大堆高官和學者,成為國史佳話,至今還引得不少外人去觀賞和探究。
龍科又到祠堂裏尋找點什麼,但那“誌”字牌又使他覺得慚愧,趕緊收起放大鏡,關上門出來。
經龍繁和龍榮的讚助,龍溪村祠堂已修繕得越發古色古香,也增補了許多資料,讓人感受到了龍溪村深厚的曆史。但是修繕典禮那天,平時就很少回來看祠堂的龍繁和龍榮放下點錢後,就借口說還有重要的會要開,提前走了,讓龍科氣了幾天。
龍科越看越覺得祠堂象個孤單的老夥計,盡管換了新衣。
更讓龍科不自在的是鄉親們不大來他家坐了。路上見著他,也有意避開。不得已而說話時,也說得很簡潔而冰冷。龍科想想自己並沒有什麼對不住大家的地方,而後又想是不是龍繁和龍榮仗著自己有點權和錢就看不起鄉親們了。
“對,年輕人容易驕傲,得找他們問個清楚,否則,背上會越來越冷,脊梁骨會越來越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