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接話道:“唉,我就是擔心二嫂家被她娘家拖累,然後又拖累到作坊上來。你說二嫂不會想著把她出的兩成錢給要回去吧?”
“你想多了,她哪能呢?你二嫂哪怕再心疼娘家人,但也得顧及她自家不是?”
銀月蹙著眉心在想著什麼,“要說二嫂若真的把錢拿了出去,咱們兩家再湊所有的錢差不多也能填補上。可是以後掙了錢,咱們還是得分給她家兩成錢的。雖然說分家了,畢竟咱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咱們也不好過得自己的好日子, 把二嫂家晾在一邊,讓她家吃糠咽菜。隻是這樣,咱們就吃虧了。”
櫻娘以前一直覺得銀月很自私,隻顧過著她自己的日子,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意思是哪怕招娣拿走了錢,到時候掙了錢也要分給招娣一家。這倒讓櫻娘頗為吃驚,莫非她這是被平時不愛計較的一家人給感染的?
“銀月,你心裏能這麼想,你二嫂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至於你說吃不吃虧的事,我瞧著也算不上,因為我覺得你二嫂壓根就不會要出這兩成的錢。你就別多想了,隻是在你二嫂家這麼難的情境下,咱們多體諒點,不要給她娘家人臉色看就好。你平時一不高興就愛擺冷臉子,這回可千萬別這樣,你二嫂心裏已經夠堵了,咱們就不要再給她添堵了。”
銀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知道自己一旦看不慣什麼就愛垮臉,便道:“要不這些日子我就不去你們的院子玩了,我怕自己忍不住,畢竟他們四口人要吃二嫂家的哩!”
櫻娘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娘最近咋樣了,昨日聽叔昌說她胳膊和腿抖得慌,走路都能摔倒?”
銀月頓了頓時,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可不是麼,最近還花了一些錢給她買藥熬著喝,我怕再過些日子,她都……不能下地了。”
櫻娘心裏感歎著,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叔昌要養他的嶽母,而仲平現在暫且要管著他嶽丈一家子。金鈴的爹娘也隻有她這麼一個閨女,雖然她爹娘現在身體都還算健壯的,還能幹好多年的活,但是總有老得動不了的時候,到了那時候也得靠著季旺和金鈴。
她思來想去,覺得還算自己的娘家省事,近來因為種了黃豆,娘家的日子稍稍好過了一些,也再沒來要過錢。何況她還有兩個弟弟,哪怕爹娘老了,兩個弟弟多少能管得上事。
才尋思到這兒,她頓覺自己真的不該這麼想,因為她見柱子帶著他那打扮得跟新娘子一般鮮豔的釧兒來了。
農家新婦雖然會比嫁久了的農婦們愛打扮一些,但也沒哪個像她這般招搖的,穿得紅豔豔的衣裳就不說了,嘴唇上也抹得血紅血紅的。兩隻手腕上帶著好幾串不知是什麼珠子做的手鏈,雖然不值幾個錢,但是戴這麼多東西幹活能利索了?或許她壓根就不幹什麼活。
她在娘家不是頭上有六個姐姐麼,看來從小到大家裏的活也都輪不到她幹。柱子當時就是聽人家說她長得好看,才非要娶她的。有些人是長得好看又能幹,娶進門來一家子皆大歡喜,但有些人是光好看不中用,釧兒也就屬於這種不中用的。
過年時,櫻娘還聽她娘李杏花說腸子都要悔青了,找了這麼一個好吃懶做還成日要買這買那的兒媳婦,還說當初真該聽櫻娘的,給柱子娶另外一個姑娘。
大年初七那日,這位釧兒和柱子也來家裏吃過飯。櫻娘有幾件好衣裳和幾樣好發簪,釧兒見了就愛不釋手的,似乎想要櫻娘送給她的意思。櫻娘見了心裏很不舒服,當然也沒有送給她,就當不知道她的心思。
櫻娘見他們倆走了過來,屁股都沒挪動一下,隻是問道:“你們倆咋來了,這季節家裏不是該忙著地裏的活麼?”
釧兒甜甜地叫了一聲姐,再瞄了瞄邊上的銀月。她並沒有和銀月打招呼,隻是盯著銀月的銀鐲子和她頭上的發簪瞧,眼熱得很。
櫻娘眉頭一皺,“快說吧,你們來有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