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肯定要過個三五年才能回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回家了。以前他以為自己與梁子是不幸的,連大牢都蹲過了。現在想來覺得他們倆又是最幸運的了,一起服徭役的幾萬人,也就他和梁子能提前回家。
想來還是啥也別說了,伯明舉起酒盅,與仲平碰了一下,再與叔昌、季旺都碰過了。
然後他又來碰櫻娘的酒盅,櫻娘羞道:“我要給兒子喂奶,不能喝酒的。”
伯明還真是忘了喂奶這回事了,他柔聲道:“你就舔一舔。”
櫻娘舉盅與他碰了碰,果真就隻用舌頭舔了一下。伯明是一杯就醉的人,他可不敢全喝下去,也隻是抿了幾小口。
他不想喝醉,因為呆會兒他還有好些話要跟櫻娘說哩。除夕之夜,他們夫妻得以團聚,櫻娘肯定也有好些話要跟他說,他若是就這麼睡過去了,櫻娘不掐死他才怪。
仲平能喝酒,一大盅全入肚了,然後放下酒盅,問道:“大哥,是李長安大哥托人放你出來的麼?梁子哥剛才也回家了吧?”
伯明點頭,“蘊州一位衙役跟我說,有一位姓李的與知府關係密切,平時私下交情非淺,之後不知怎的知府就放我和梁子出來了。當時我就明白過來了,肯定是李長安大哥從中幫忙的。”
櫻娘和招娣、銀月她們全都聽得一頭霧水。
櫻娘連忙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什麼衙役,什麼放不放的,與李長安又有何關係?”之後她又緊張起來,“伯明,你不會是過完年還要去蘊州服徭役吧?”
伯明搖頭,握了握她的手,說:“不需要再去了。我和梁子是因為……”
當伯明把整個事情的經過都說完後,仲平才將他和季旺求李長安幫忙的事說了。
伯明早就猜到了,知道肯定是家裏人托李長安幫忙的,隻不過他不知道櫻娘對此事完全不知。
櫻娘聽了直抹淚,嗔怪道:“仲平,你和季旺也真是,這種事怎麼可以瞞我?”
她的淚水吧唧吧唧地掉著,又瞧著伯明,“你幹了四個月的苦徭役,還……還蹲了近兩個月的大牢,你這罪遭的……”
櫻娘有些泣不成聲了,“若不是仲平去了一趟烏州,正巧李長安又提起這事,你和梁子豈不是要一直關著?或是關個幾年之後又要送去服徭役?”
招娣趕緊給櫻娘遞手帕子,她可是頭一回見大嫂哭成這樣。
平時櫻娘確實幾乎不哭的,無論遇到什麼事,她都咬牙堅挺著。哪怕想哭,她也是一個人摟著伯明的那封信默默流淚,招娣他們是看不到的。
伯明又伸手過來,握緊了櫻娘的手,安撫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麼,這哪算遭什麼罪,相比那些還在蘊州服徭役的人來說,我和梁子算是最幸運的了,他們可是盼都盼不來的。”
櫻娘仔細一尋思,想來也是。若不是這樣,她又如何能這麼快就盼到了伯明回家?
她趕緊擦淨了淚,又笑了起來,還朝仲平和季旺嗔道:“以後有什麼事你們敢再瞞我,我知曉了可不饒你們。”
這時她又瞧見了銀月,還有銀月她娘秦氏,隻見她們母女倆都在默默抹淚,叔昌在旁瞧著也不敢吭聲。秦氏雖然近來一直不怎麼說話,腦子也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可剛才聽伯明和仲平說了這麼許多話,她也知道這事與她的兒子錢銀寶有關。
櫻娘這才意識到自己不該笑得這麼開心的,雖然伯明與梁子因錢銀寶而蹲大牢,可也因為這件事才早些回了家。可是錢銀寶,卻再也回不來了。銀月與她娘不聽此事還好,這會子聽到此事的全過程,她們是如何也笑不起來的。
櫻娘忙斂住笑容,招呼著大家,“趕緊吃菜、吃餃子吧。”
叔昌站起來為他們哥幾個斟酒,慶祝大哥提前回來,但不再提牢獄之事了,一提這事,難免就會說到錢銀寶這個始作俑者。
銀月也不想因為她那不爭氣的哥哥惹得一大家子笑都不敢笑,她舉起酒盅,微微笑道:“今兒個我也來喝一盅。”
叔昌立馬提醒道:“你也要喂奶的,可不能喝。”
銀月嬌嗔道:“我也隻是舔一舔嘛。”
櫻娘見銀月放寬了心,她心裏也好受了一些。
這時,她側過臉來瞧著伯明,伯明也正在瞧著她,兩人相視一笑,暖意融融,甜蜜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