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真琴的臉,菜穗子的眼眸中的光芒依舊很冷靜。之後她淡淡地說:“我想去親眼確認一下,哥哥他當時是在一家怎樣的旅館裏,又是在怎樣的一種狀況下死去的。然後再找出其中的真相來。”
“真相啊。”真琴舒了口氣,“除了自殺之外,還能存在什麼真相呢?”
“如果他不是自殺的,那就應該是被人殺掉的。這樣一來的話,就必須把凶手找出來才行。”
真琴睜大了雙眼,怔怔地盯著菜穗子:“你是認真的?”
“對。”菜穗子答道。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一年,現在跑去旅館那邊,又能查到些什麼?真要查的話,那可得早點兒去啊。”
菜穗子的語調依舊冷靜:“我是故意隔了一年之後再去查的。”真琴驚異地“哎”了一聲。
“我自己也想早點兒去。之所以隱忍至今,理由就在於,我聽說每年這時候住在那旅館裏的幾乎都是同一群人。”
“都是些常客啊?”
“那旅館隻有幾間客房,每年一到這時節,預約房間的人幾乎都是同一批。聽說去年住店的那些人裏,除了哥哥之外,也全都是些老住客。”
“嗯……”
真琴理解了菜穗子此舉的目的。如果這件案子並非出於自殺,那麼凶手不是旅館的員工就是其住客。要是能把他們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就再找不出比這更適合調查案件真相的時機了。真琴默念了一句:“似乎是認真的啊。”
“可警方當時也調查了許多情況,結果卻一無所獲啊?咱們這種外行就算跑斷了腿,估計也找不出什麼新發現。”
“時隔一年,或許敵人也已經開始有些麻痹大意了。而且在麵對警察時,敵人或許還會小心謹慎一些,而換作是麵對一介女流,說不定會放鬆戒備。當然了,我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我是去年死掉那人的妹妹。”
“敵人啊……”真琴聳了聳肩。看來菜穗子已經把這案子看作是件殺人案了。“那你究竟想讓我做些什麼呢?”真琴問道,至於答案,其實心裏早已有數。菜穗子低下頭,翻起眼睛。
“我在想,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呢?當然了,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會勉強你。”
真琴重重地聳了下肩,轉動黑眼珠望著天花板,本想擺個崩潰的姿勢出來。
“也就是說,你要讓我陪你玩一場偵探遊戲?”
菜穗子垂下了視線。
“除了真琴你之外,我就再沒有任何人可依靠了。不過沒關係的,我知道自己的請求有些強人所難了。”
“你爸媽對這事的意見呢?”
“我隻告訴他們說我要去滑雪。如果說真話,他們是不會讓我去的。不過我告訴過他們,說我會讓你陪我一塊兒去的……我們一家人都很信任你。”
“幹嗎信任我……”
真琴嘎吱晃動了一下桌子,跳下來,之後低著頭從菜穗子身旁穿過,向著出口走去。自己這麼做,是想告訴菜穗子,如果想要依靠他人,那就什麼事都做不成,不管對方是戀人還是家人……
可聽到菜穗子之後的話之後,真琴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這麼說倒也沒錯。”纖弱的肩膀後傳來了微弱的話語聲,“這種事情,不管讓誰攤上都會不願啊……抱歉,是我太天真了。你也不必在意,我會一個人去的。但我有個請求,我想請你告訴我父母,說我是和你一塊兒滑雪去了。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隻要幫著我圓下謊就行。”
“你真的要去?”
“真的要去。”
真琴皺起眉,再次撩起了自己的頭發,之後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踹了一腳身旁的桌子,轉身緊緊抓住了她的雙肩。
“我有三個條件。”
真琴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怒火,實際上也的確發火了,不管是對菜穗子還是對自己。
“不許做出危險的事來;查明確屬自殺之後就立刻回家;如果覺得自己無法應付就立刻返回。就是這三個條件。”
“真琴……”
“我再問一遍:你真的要去?”
菜穗子回答道:“真的要去。”
指尖在朦朧的玻璃上擦出了圓形,玻璃上的輪廓清晰得如同在毛玻璃上開了個孔似的,窗外的景色展現在眼前。天氣晴朗,天空藍得令人眼前發暈。
菜穗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今年的十二月雖然算不上太冷,但窗外已經是一片白雪皚皚。列車已經駛入了長野境內。日本的國土挺遼闊的。菜穗子的心中不禁湧起了這種無謂的感慨。
“差不多快到了吧?”
或許是強光的緣故,她身旁的真琴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菜穗子的手表指向了十一點的位置。的確馬上就要到了。
五分鍾後,列車抵達了信濃天城站。那站台小得讓人不禁擔心司機是不是會一不留神就開過站,而月台的構造也顯得雜亂無章。列車的下車口與站台之間的落差很大,而且還是表麵結冰的坡道,下車的時候,菜穗子不禁打了個趔趄。
包括自己和真琴在內,在這一站下車的人總共有四個。另外兩人似乎是一對老夫妻。列車開離月台後,老夫妻中的丈夫腳下絆了一跤。從位置上來看,似乎是在下車時沒有站穩的緣故。
“不是跟你說了留神腳下嗎?可你就是不聽。”
尖銳的嗓音在空蕩蕩的站台裏不停回響。穿著黑色毛皮外套的妻子拉著男子的右手,扶住了丈夫。男子腳底打了兩三次滑之後,總算站起了身。隻見他身上穿了件及腰的灰色外衣,頭上戴著頂同樣顏色的鴨舌帽。
“我沒想到這落差居然會這麼大嘛,而且地麵還凍得這麼硬。”
“每次你都會在這兒跌跤,怎麼老也不長記性?這裏的站台很低,而且這季節裏,地麵凍得又硬又滑。”
“我可沒有每次都跌跤哦。”
“誰說的?你去年也跌過,前年也是。每次跌跤,都是我伸手攙住你的。要是沒有我,你每年都會因為一到這裏就摔折了腰直接打道回府,返回東京去了。”
“別說了。人家都在看咱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