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3)

幾天之後,楊安果然沒有抵抗住女兒哭天喊地的威脅,為防止自己的更年期提前,終於被迫妥協,把年曉泉安排進了“月色”裏工作。

楊安四十來歲,在日本遊學時獲得過不少美發類的獎項,加上為人圓滑,模樣也長得帥氣,所以在“月色”裏一直混得不錯。

他現在已經是店裏的首席發型師之一,平時一般隻會接穩定的老客戶,加上家中有嬌妻,不大喜歡加班,所以現在手上隻有年曉泉這麼一個助理。

助理不能單獨接觸客人,平時,大多是跟在自己的老師身邊做一做打掃,疊一疊毛巾,等到老師點頭認可,他們就會被分去洗頭,或是準備燙染時打一打下手,等所有流程都熟悉過關,並且有了一定經驗,才能成為一名實習發型技師。

這個時候,如果運氣好一些,能在店裏人手不夠的時候,給偶爾路過的散客理一理發,當然這樣的待遇,大多時候不會落到年曉泉頭上,畢竟,偶爾路過的女顧客一般衝著店裏有名的老師來,而要求稍低一些的男顧客卻不會讓女發型師觸碰自己高貴的頭。

所以年曉泉在店裏大半個月,依然還是個給客人理不了發的實習技師。

“月色”年輕靚麗的女工作人員不少,但裏麵給人理發的不多。

這裏的女工作人員大多從事前台谘詢和會員接待的工作,就連端茶倒水,也全都盤靚條順,穿一改良旗袍,高挑,苗條,腰圍極細,有些故意將側邊的口子開到大腿上,店長瞧見了也不會強硬的讓改回來,畢竟店裏人來人往,有客人心懷不軌實屬正常,進了店門,看見這白花花一眼水色,坐在座位上的時候,渴了喝茶,閑了看腿,真善美的世界,才會顯得格外有滋有味。

當然,十七歲的年曉泉不是這些風景中的一個。

十七歲的年曉泉長得不美豔,氣質不洋氣,丹鳳眼,小瘦臉,說話略帶鄉音,個頭太高,一米七幾往上,胸前一馬平川,不具備小鳥依人的大眾審美優勢,加之她不大跟客人接觸,隻在後麵做一些洗頭、準備藥劑的活兒,工作服黑白兩色,兜裏漏風,胸前漏雨,乍一看,跟個入世修行的出家人似的,即便長得清秀了一些,卻也隻是個清秀一些的小尼姑。

所以,店裏的女工作人員大多跟年曉泉玩不到一塊去,平時上班了,善良些的打個招呼笑笑,冷漠些的擦身就走,甚至背地裏還會偷偷喊上一句“小鄉巴佬。”

伍妤秋是“月色”裏唯一主動跟年曉泉交好的人。

她是楊安娜口中那個跟白家少爺不明不白的女發型師,今年雖才二十六七,卻已經有了高級發型師的頭銜,以後再努力一把,應該也能成為關琴那樣的首席女發型師。

楊安在伍妤秋剛進“月色”時帶過她,印象還算不錯,見年曉泉跟她交好,便告訴她:“伍妤秋那個人心思還算單純,如果工作上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跟她請教請教,但也要注意言行,不能涉及個人隱私,成年人的交情記得講究一個分寸。”

年曉泉生來不是容易與人熱絡的性格,因為家庭的原因,平時心思也比較老成,所以此時聽見楊安的話,點點頭,便十分受教地答應下來。

隻是沒想她那點心防剛剛豎起,幾天之後,就在二樓高級VIP發型間見到了伍妤秋被徒弟小孫冷嘲熱諷的畫麵。

小孫跟年曉泉年紀差不多大,兩人是現在店裏唯二的女發型師預備役。

小孫長了一張明豔立體的臉,跟店長是親戚關係,職高時就被邵老板看中,畢業之後直接招來“月色”,放在了伍妤秋手下做學徒。

她比年曉泉早來“月色”半個月,隻是年曉泉如今已經成為實習發型師,她卻還隻是個助理。所以,等伍妤秋送走當天最後一個客人,小孫見周圍沒人,便開口質問上了:“我都給你幹苦力這麼久了,你為什麼還不給我提實習啊?”

伍妤秋一邊收拾自己的工具,一邊低聲回答:“因為你沒有用心學好該學的東西,你連一個助理的工作都不做好,怎麼上手去給客人設計發型。”

小孫平時說話溫柔得很,可現下站在伍妤秋身邊,咬牙切齒的樣子,卻隱約有了些許暴躁:“你說的好聽,年曉泉那鄉巴佬都能提升,憑什麼我就隻能給你當個破助理。”

伍妤秋看她一眼,皺起眉來:“小年在工作上比你用心多了,楊老師和其他幾個前輩對她都很看好。”

“很看好?嗬,她不就是楊安的小情人麼,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就是口味重,那樣的鄉巴佬也能看上。”

伍妤秋聽了她的話,一時激動起來:“你少胡說八道。楊老師跟小年兩個人是正經的師兄妹關係。”

小孫“切”了一聲,滿臉的不屑道:“那楊安還是你師傅呢,你當上高級發型師還不是得靠人家白少爺。”

伍妤秋把手裏的工具放下,眼睛略微一抬,聲音跟著冷了半個度:“你什麼意思。”

小孫見狀也不跟她繞圈子,直接開口答道:“我什麼意思你明白,要不你就把我交給其他發型師帶,要不,你就介紹白家少爺給我認識,不然你這助理,我可不樂意當了。”

伍妤秋之前因為小孫是店長的親侄女,對她多有忍讓,如今聽她這麼個態度,都被氣笑了:“好啊,當初你小叔叔怕你在其他男發型師手下吃苦,特地求了我帶你,現在你不想待,那我可真是巴不得。”

說完,她伸出手,直接把小孫胸前的工作牌一把拽了下來,麵無表情道:“不過你喊我一聲老師,我也奉勸你一句,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小心思,別以為進了社會還跟學校裏一樣,憑著一張臉就能無往不利。”

她話音剛落,門外的年曉泉一不小心往旁邊偏了偏,身邊的拖把一時被碰倒,“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屋裏兩個人於是齊齊望過來,小孫臉上一瞬間漲得通紅,二話不說,擦著年曉泉的肩膀出門,一眨眼就往樓下跑了。年曉泉臉上雖然有些僵硬,但到底不能一走了之,故作鎮定,還是對裏麵的伍妤秋道了一聲歉:“對不起啊伍老師,我…剛才聽她提起我,就沒忍住聽了一耳朵。”

伍妤秋揮揮手表示不在意,讓她進來,看著她笑:“你別擔心,這些話她敢說出來,就別怪人家會聽見。你隻要記得,不要學她那樣的心思,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兩件事分清主次,以後才不至於吃大虧。”

年曉泉點點頭,難得真心實意地道起謝來,“謝謝伍老師,做你的學生可真幸福。”

伍妤秋於是又揉揉她的腦袋,年曉泉的發質好,摸在手裏軟軟的,她一早就想這麼幹了,“那你好好加油,以後有了資曆也能帶自己的學生,到那時候,你也能說這些話給他聽。”

年曉泉聽她這麼說,還真歪著腦袋想了想,突然笑出聲來,“我以後的學生,說不定現在還在哪個犄角旮旯賣小黃/片呢。”

說完,兩個人就都笑了起來。

第二天周六,楊安娜一早從家裏出門,帶了一袋子護膚品到“月色”來找年曉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