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會方太太就到了,秦氏無法,隻得受了這位妹妹的禮。方太太年紀也不小了,今天特意打扮過,一身妝花大襖竟是胭脂色,看得秦氏眼皮直跳。
偏偏商瀠還笑著說:“這身衣服真好看。”
如瑾默默看向女兒。商瀠眼底頑皮一閃而逝,朝母親一笑,端正坐著接受方太太問禮。方太太連接給商瀠磕了三個頭,大禮參拜,口中念叨著“終於得見公主玉顏”之類的話。
拜完商瀠,又拜晴君,江五在旁邊看得詫異。這方太太不是長輩嗎,如瑾一直不跟親朋講皇家禮數,連她都沒拜過商瀠,方太太按理還長一輩呢!果然,看來如瑾她們一家子果真不喜歡方家。
正琢磨著,方太太已經走到她跟前,遲疑道:“這位是……看著麵善,一時想不起來。請問……”
江五可不敢受她拜。想起那個什麼方敬寬是她侄子,就覺得心裏真膈應。於是偏過身子,“我是來做客的,不是皇家人。”
江五一出聲,方太太猛然想起,這不是江家那個老姑娘麼!她以前跟官太太們走動時偶爾見過的,春天時去江府也遠遠看過一眼。可……
她再次瞄向江五畫了彩鈿的眼角,一陣無語。心說那畫的是什麼東西啊,一臉紅紅綠綠塗得真嚇人,害得她乍開始都沒認出來!
“啊,是江大人府上的五小姐,我認識,我認識。”方太太笑著打招呼,禮卻沒行,自覺江五不值她問禮。丫鬟端來錦杌,方太太謝過秦氏等人偏著身子坐了,離江五不遠。
江五轉頭去跟晴君說話,正好畫了彩鈿的半邊眼角對上方太太,讓方太太一陣刺眼,暗道怪不得嫁不出去,哪個男人願意娶個妖精回家,關門還不得嚇死。
其實江五不過用了些胭脂花粉,按著京裏現在的流行在眼角添花紋罷了,用色又不誇張,是方太太久居家宅不知外頭風向,一時大驚小怪。
那邊秦氏問話:“你今天來做什麼?”
方太太賠笑:“想念姐姐了,來看看姐姐是否安好。這幾日吃飯睡覺可還安穩?閑來消遣什麼呢?”
無事不登三寶殿,秦氏敷衍著,“沒什麼,還像往常一樣罷了。”
方太太便歎氣:“聽姐姐這口氣,倒是很百無聊賴的樣子?說起來我進京這麼多日子了,眼看著京裏富貴繁華,心裏高興,可有時候閑下來在屋裏一坐吧,就忍不住想念家鄉。像這個月份,西山上的黃雀該養小雀了吧?當年咱們還特意讓人捉過一窩,親眼看著那兩隻小鳥長大呢!”
秦氏聽了,敷衍的意思就淡了些,一時有些神往。如瑾和女兒對視一眼,各自微笑。方太太是挺煩人的,但也隻有她能跟母親秦氏聊過去,聊家鄉,人年紀一大就愛念舊,母親自從嫁進青州侯府就再沒回過家,心裏未必沒有眷念。與故鄉比起來,和方太太那點子陳年舊怨其實算不得什麼了。
於是方秦兩個人漸漸聊起來,長篇大套念起舊事。江五跟晴君如瑾幾人說笑,談論京中閑事。過一會外頭有事找如瑾,如瑾走了,就隻剩了晴君商瀠跟江五聊。
江五不願意跟方太太在一個屋裏待著,打算托辭去別處逛,卻聽方太太終於跟秦氏聊到了點子上,“……今天來就是為了她嘛,她那個小女兒今年及笄啦,長得比好些貴門女孩還強呢,姐姐要是肯給她麵子,替她女兒賜個婚,我也要萬分感激姐姐的!”
秦氏念舊歸念舊,談到正事可不含糊。她隻算皇親,又不是正經皇家,談什麼賜婚。當下便不大高興了,“你這話不妥當。”
方太太趕緊道歉:“是我一時高興糊塗了,姐姐別怪,是想讓您給做媒。”
“給人家做媒,你感激高興什麼。”秦氏非常不以為然。
“姐姐我話沒說完呢,給她小女兒做媒,男方是我們方家呀,就是我那個侄子,上次來您不是見過麼,翰林院那個。”方太太說著,偷偷瞟了江五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