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這個朱錦好給這對母子吃了什麼藥,這一個個的將她都當成心肝疼。

太後張了張唇,話還沒說,就見那個剛剛還跟她橫眉冷對的女兒,轉個頭,又是一片和風細雨的對著錦好笑道:“好孩子,母親知道你是最懂禮數的,不會無緣無故的笑出聲來,你告訴母親,你剛剛到底為何發笑?”頓了一下,又極快的補充道:“若是不想說,也沒關係,母親是知道你的,定然有必然笑的理由,你放心,不會有人會治罪於你的。”最後這句話的時候,眉梢挑起,看了太後一眼,大有若是太後反駁,她就跳腳的打算。

她這個女兒是徹徹底底的被朱錦好攏了心了。

太後悲哀的想到,看來她是徹底的失去了長公主這個同盟。

長公主的話,給了錦好一個台階,她趕緊順著台階下來。

“太後娘娘關心身邊人的婚姻大事,那是太後娘娘心慈,仁德,錦好敬佩都來不及呢,怎麼會笑話?隻是……錦好想起……”錦好說道這裏,又是掩嘴而笑,聲音略顯羞澀:“錦好想起侯爺走時,對錦好說得話,覺得這陣子月老公公怕是忙的手軟了,到處都在操心著男婚女嫁的大事,錦好這些日子,按照侯爺的吩咐,也正在物色未嫁的女子呢。”

“這話怎麼說?”太後揉了揉突突的太陽穴,看起來頗有興致的樣子。

錦好挺直身子,恭敬的回話:“回太後娘娘的話。您是知道侯爺的,心懷天下,悲天憫人,尤其關心邊疆軍士的生活。前些日子,侯爺和錦好去母親那裏,侯爺就拉著丁統領說話,了解邊疆的情況,二人閑談之中,知曉邊疆的軍士大多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可是因為守在邊疆,耽擱了親事,自此不少軍士還是孤身。侯爺覺得,聖人曾言,先成家後立業,軍士未娶,對軍心總是有礙,最好能幫著軍士娶妻,讓他們的家眷陪著守在邊疆。一來,穩住了軍心,也讓軍中少些麻煩,二來,讓他們更是死心塌地的守著邊疆,想想人同此心,若是真的再有不長眼的來進攻邊疆,那些軍士隻要想到自個兒的妻兒還在城中,又如何肯退半步?是以,這些日子,錦好一直在張羅此事,尋著些待嫁的婢女,或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好配那些軍士,隻可惜……”

她說到這裏,忽然搖了搖頭,語氣有些無力,卻非常的引人,勾起人的探知欲。

“可惜什麼?”太後不自覺的問了一句。

錦好眼前一亮,繼續有氣無力的說道:“隻可惜那些未娶的軍士人數眾多,錦好就是費盡了心思,也是杯水車薪,如今可正頭疼著呢,總覺得辜負了侯爺的所托,挺對不起那邊疆守衛國門的軍士們,這些英雄,舍命護衛國門,我卻連幫他們找個妻子,讓他們過上妻兒暖炕頭的日子都不能,實在是沒用啊!”

這話倒不是她瞎編的,的確有這事,金翰林也的確說過,若是可以幫著找些合適的人選送過去,不過本著自願的原則,還人貼一份嫁妝。

當時,錦好也是本著一片好心,夫唱婦隨,誰知道做好事有好報,今兒個正好用上了。

長公主看了錦好一眼,這心裏倍感榮幸,你說錦好這孩子怎麼這麼的惹人憐啊,就是這小腦袋長的也讓人越看越歡喜。

“母後,這事情,我也聽丁家興說過,那邊疆久經戰亂,男子存活困難,更別說女兒家了,那些邊疆的軍士,大多是離鄉背井去了邊疆,這成親之事自然耽擱下來,再說了就是想成親,也是找不到媳婦人選啊。我最近也為這事情煩心呢。我說了,願意撕了身契,貼份嫁妝,可是因為大家知道要去的是邊疆,這心裏就不樂意了,至今也沒幾個願意。”

這是事關國家的大事,太後放下自個兒的那點小事,關心的問道:“這事,皇上可知情?”

長公主搖頭,聲音就有些低沉:“皇上為了軍國大事已經操碎了心,我想了許久,這事情就沒告訴皇上。”她看了太後一眼:“母後,我與皇上一母同胞,自小就感情深厚,總想著為皇上分憂一二,若是此事,能不讓皇上操心,還是咱們自個兒解決吧!”

皇帝封了脈案之事,太後也知道,自然明白長公主為何不肯稟告皇上,要自個兒解決了。

若曦雖然有時候挺讓人惱的,可是在大事上,卻從不糊塗。

“若曦,難為你了。”太後感歎到,先前的劍拔弩張根本就找不到影子了。

母女哪有隔夜仇,更何況隻是觀念不同,太後也沒存了壞心,長公主的當即應和道:“我身為天朝的長公主,這麼多年來,尊享長公主的榮耀,能為天朝出點力氣,算什麼為難的。”

目光轉向錦好,憐惜道:“說起為難,倒是真的為難了這孩子,這些日子,為了這事,沒少煩心,就是連丞相府的秋風都打過了,聽說老相爺都給驚動了。”

錦好又笑了起來:“嗯,祖父親自出麵,幫我去京城的眾位大人家裏問了是否有要放出去的丫頭,到今兒個,零零總總有五百多人了,雖說杯水車薪,但總算是侯爺回來的時候,也能有個交代了,不算特別辜負侯爺所托。”

長公主聽了連連點頭,直誇好孩子,太後雖然沒有誇讚,不過卻也笑了笑。

錦好瞧著這水已經到了,下麵就應該渠成了,猛的跪在太後的麵前:“太後,錦好有一言敬上,還請太後明鑒,既然太後說宮中有逾齡女子,何必將這些女子配給邊疆的軍士?”

“放肆!”太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哀家倒是沒看出來,你這渾身都長著心眼,居然算計到哀家的頭上來了。”

錦好正要開口,長公主一拍手,大聲說道:“母後,我覺得這主意再好不過了,您怎麼又訓斥起錦好來了?”

太後對著長公主,這底氣就有些不足,卻還是板著臉道:“這些女子都是哀家身邊貼身伺候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樣的才女怎麼能屈就一介軍士,豈不是委屈了她們?”

長公主不以為意的說道:“母後就為了這個訓斥錦好啊!您放心,不會委屈她們的,我聽丁家興說,軍中有不少青年的軍官還未成親,配給這些軍官,自然就不算辱沒她們了。說不得,有福氣的,回頭自家的男子掙了功名,日後還能混個有品級的夫人做做,難不成,這不比給人做妾來的強?”

長公主的一番話,利落的讓太後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半響之後,才又道:“這些孩子,一直在哀家的身邊嬌養著,都是花朵般的,讓她們去邊疆,哀家這心裏……放不下啊,隻怕那日子,這些孩子都過不慣,到時候要生生折了啊!”

“母後此言差矣!”長公主猛的站了起來,目光如炬,炯炯有神:“母後也說她們都是讀書認字,才華過人的,既然讀過書,就該知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的道理,她們這些年,在母後身邊嬌養著,錦衣玉食,此刻也是到了她們為國出力的時候了。再說了,既然宮中逾齡女子待嫁,軍中又有為國戍邊,為君盡忠的大好男兒盼娶。這樣的天賜姻緣,再好不過,母後又有什麼不願意的。”

太後還要反駁,卻聽得外麵冷不防傳來一道男聲:“母後,朕也覺得皇姐的話,再好不過了。”

眾人回頭一同看去,卻見一道明黃而來,正是長公主不打算稟告的皇帝。

一直跪在地上的容佳,心頭一顫,渾身的力氣猶如被抽盡了一般,絕望的閉上眼睛:她到底還是低估了朱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