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您放心好了,我心裏明白。”隻要想到王氏的肚子,王氏那人似乎也不像之前那麼惹人生厭了,反正也不過就那麼八九個月,他就忍忍,也不是做不到。
莫老夫人聽了,就放心了下來:“你自個兒清楚,我也就放心了,老二,母親知道你對佟姨娘好,可是她畢竟是個妾室,咱們這樣的人家萬萬不能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來,什麼事情,你都要分個輕重,王氏今兒個腦子糊塗,做出些沒譜的事情來,你也別跟她計較,不過是女子心胸狹隘罷了。”老夫人又交代了這句。
莫二老爺聽得老夫人這話,原本有些不太讚同,什麼寵妾滅妻,這王氏算的那門妻子,再說了,這哪裏是女子心胸的問題,根本就是謀害性命,不過,想到王氏現在有了身孕,再想想莫老夫人的嘮叨神功,也懶得反駁,更何況,他自個兒心情也正好,不想壞了這份心情,所以也點頭應了下來。
莫老夫人見莫二老爺乖乖的應了下來,心裏滿意了,想來想去,又語氣緩緩地道:“你也莫要都緊著王氏,有空也去看看佟姨娘,畢竟剛剛失了孩子,這心情上定然不好,你多勸勸她,讓她看開些,好在大夫說得對,她還年輕,日後還是有機會的,讓她放心,咱們莫府不會虧待她的。”
莫二老爺一一應了下來,莫老夫人見他一副傻乎乎,未曾聽出她話外之意的樣子,不由得低低歎息了一聲,然後又道:“你想著法子,讓佟姨娘消停些,莫要鬧得大家都難看了,這日子還要不要過?”
莫二老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老夫人是擔心佟湘玉將事情鬧大,到時候就難以收場,畢竟今兒個可是從王氏的床下,找出紅花來,證據確鑿,若是鬧大了,王氏是怎麼都逃脫不了的。
“母親放心好了,玉兒一向懂事,最是知情識趣,又心地善良,若是知曉王氏有了身子,不用兒子說,她就會原諒了王氏。”莫二老爺想到佟湘玉的好,心裏起了真真的愧疚,可是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畢竟王氏有了身子,關係到他的子嗣,也隻能委屈她了。
好在,他的玉兒一向寬厚善良,又是個懂事的,一定會如以往那般,理解他的不易,理解他的為難的。
這麼一想,也就心安理得起來。
莫老夫人聽著莫二老爺的話,心裏又是一歎,男人哪裏懂得女人的心思,再大度的女人,在兩件事情上,都不會輕易的大度,一是男人,這世間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個兒的男人,除非這個女人不愛這個男人,或是迫於現實,不得不如此。
而,另一個就是孩子,孩子是女人的命,不,孩子比女人的命還來的重要,沒有女人會輕易原諒傷害了自個兒孩子的人。
王氏一下子兩樣都占了,除非佟湘玉不是女人,否則,她不會,也永遠都不會原諒王氏的。
這世間也隻有男人會相信什麼妻妾一家歡,一廂情願的以為,在後院隻中的女人會和睦相處,這永遠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男人的寵愛,自個兒的地位,孩子的嫡庶之分,這一切,都注定了後院的女人,隻能是敵人,不會是朋友。
不過,莫老夫人也沒興趣對莫二老爺普及後宅爭鬥法則,隻是打了一個哈欠,懶懶地說道:“她這般知情識趣是最好不過。”
“母親,您說得話,兒子都記在了心上,瞧您累了,兒子告辭了。”莫二老爺瞧著莫老夫人的哈欠一個比一個大,忙站起身子,打算告退。
“你先去安慰安慰佟姨娘,然後再去王氏那裏,好好安慰她,千萬不能再讓她的肚子有什麼變化了。”頓了頓:“今兒個,你就宿在王氏的屋裏吧。”
莫老夫人心裏最擔心的問題自然是子嗣的問題,原本佟湘玉小產,她這心裏一難受的緊,幸好王氏有了身孕,彌補那份難受。
莫二老爺一聽宿在王氏那裏,心裏就有些不痛快,王氏現在都有了身子了,他宿在那裏能幹什麼,再說了,就是沒有身子,他也不想幹什麼,王氏都成了老菜皮了,就是真的幹什麼,又能有什麼樂趣,哪有佟湘玉那幾個小妖精來的有味。
不過,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就忍耐一下吧。
莫二老爺不清不願的應了下來,轉身離了莫老夫人的院子。
等到莫二老爺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忙叫了身邊的丫頭進來,讓她傳了話給王氏:“你去轉告大夫人,就說是我說得,讓她別總拈酸吃醋的,想想怎麼攏住二老爺的心最重要,我幫她一次可以,總不能讓我總攆著二老爺往她房裏去。”
那丫頭點頭應下,心裏卻不以為意:老夫人幫著將二老爺攆著進大夫人的房裏可不是一次兩次了,隻是往日裏二老爺總是給找著借口推了罷了,實在拗不過老夫人,這才去應個景,不說別的,就是大夫人有孕的那次,不也是老夫人攆著去的,否則哪裏還有現在好好躺著,眾人小心翼翼伺候著的大夫人,早不知道給關到哪個犄角疙瘩去了。
莫老夫人又打了個哈欠,雖然覺得渾身沒勁,可是想到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呢,又打起精神,叫了顧嬤嬤進來。
顧嬤嬤一進來,莫老夫人就抓起手邊的骨瓷杯,狠狠地砸了過去,顧嬤嬤心中早有了準備,也不閃不避,生生的承受了下來,然後慘叫了一聲,捂著鼻子就跪倒在地,血頓時就沿著顧嬤嬤的手指縫出來。
而,那花骨瓷杯卻落在了地上,濺落了一地的水澤,有些落在顧嬤嬤碧綠的裙麵上,暈染出朵朵碧綠的花色。
莫老夫人橫了一眼伺候著的兩個丫頭:“你們退下。”
兩邊伺候著的丫頭,往日裏顯然不太將莫老夫人看在眼裏,可是此刻也嚇的麵無人色,二人麵麵相覷,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一種叫做驚恐的情緒,二人忙垂著腦袋退下,也不敢多留。
顧嬤嬤的鼻子被砸的出血,雖然疼的難受,眼淚鼻涕一把,但是卻不敢抽噎,還是跪在地上,趴著身子,道:“老夫人,老奴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的,老夫人盡管打,盡管罵,可千萬不能氣著了自己,老奴在老夫人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老夫人自個兒不心疼自己,老奴還心疼老夫人的身子呢。”
莫老夫人聞言聞言臉色微霽。
顧嬤嬤說話的時候,一直覷著莫老夫人的臉色,見此,又可憐兮兮的道:“老夫人知道老奴的性子,是個不長心眼,不開竅的,若是老奴哪裏做的不對,老夫人就教教老奴,萬不可和老奴置氣,傷了自個兒的身子,否則老奴就是百死也難辭其咎啊。”
莫老夫人聞言,臉上的怒色又消了點,半響才道:“你給我好好說說,今兒個那血燕裏的紅花是哪裏來的?”
顧嬤嬤聞言,忙指天發誓:“老夫人,老奴今兒個的話,千真萬確,的確不是老奴做的,老奴可以拿三代單傳的孫兒發誓,若是老奴做的,就讓我們老顧家斷子絕孫。”
顧嬤嬤三代都是招婿,將這孫兒看的比眼珠子還珍貴,她既然肯拿三代單傳的孫兒發誓,莫老夫人心裏的那點疑心也去了。
莫老夫人閉眼靠在了床榻上,嘴裏卻道:“你這個老貨,這是做什麼,你那孫兒可是三代單傳,怎麼好拿來發誓賭咒,我不過是這麼一問,你這老貨怎麼就當真的。”微微打了一個哈欠:“你再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嬤嬤心中冷笑,若是她不拿她老顧家的命根子說事,老夫人怎麼會這麼快就信了她……好在當初她行事之時,就留了心眼,這血燕裏下紅花,還真的就不是她做的,而是她身邊信得過的丫頭做的,所以她自然敢拿她老顧家的命根子說事。
顧嬤嬤心裏對莫老夫人生起滿滿的怨恨,不過嘴裏卻是半點不含糊,緩緩地將血燕的事情從頭說到尾,自然還是先前的那番說詞,從頭到尾隻有王氏出現過,其他人根本就沒靠手。
莫老夫人閉著眼睛聽著,越到最後,越是對王氏生疑:難道這事真的是王氏做的?難道王氏想要一箭雙雕,既借著她的手,除掉莫錦好,順帶再借著她的手,除去佟湘玉腹中的孩子?
也不是沒有可能,往日王氏提起佟湘玉的時候,那語氣可不怎好,她雖然沒有明說,可是自個兒還是能感受到她對佟湘玉的厭惡。
還有,她怎麼這麼巧,今兒個就有孕了,這事情也太巧了,自個兒事先可沒聽她說起過,王氏將這麼大的事情瞞下來,說不的就是在為今兒個做準備。
該死的王氏,居然拿她當搶使了。
顯然顧嬤嬤是極其了解莫老夫人的,她對被人愚弄是極為反感的,尤其是在她傷了腰骨之後,再加上王氏算計的是她的孫子,這心裏頓時將王氏恨的入骨,氣得手指都在發抖,這王氏實在太過大膽了,居然背著她,做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這以後,還不知道怎麼瞞著她行事呢,虧她剛剛還攆著老二往她屋裏去,誰知道居然是這麼個東西。
莫老夫人真恨不得將王氏叫過來,狠狠教訓了一頓,可是一個接一個的哈欠,渾身的難受,提醒著她……她自個兒還在王氏手裏捏著呢。
因為發作不了,莫老夫人氣的渾身發抖,半響之後,才平息了怒火,對顧嬤嬤吩咐道:“你退下吧,我累了。”
顧嬤嬤欲言又止,莫老夫人卻道:“你也莫要勸我了,我知道她現在有著身子,也不會和她置氣的。”
顧嬤嬤躬身退下,臨出門時,卻還是說了一句:“老夫人,放寬心些。”
寬心些才好,心寬,心自然離的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