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卻對著佟湘玉笑道:“你有了身子,這些茶水就少用些,我已經吩咐廚房,幫你準備了些血燕。”

佟湘玉忙站起身子,恭敬的說道:“謝老夫人關心。”

一旁的黃氏有些詫異聽著二人的對話,說不吃味,那是假的,不過黃氏現在沒時間吃味,而是琢磨老夫人的詭異之處,老夫人這樣,向來最注重麵子,怎麼會當眾說出餓字來?而且何時,自個兒在老夫人麵前有這等麵子了,居然這麼一勸,老夫人就應了下來,怎麼這麼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啊。

不過,黃氏心裏雖然納悶,但是也隻是一瞬間的功夫,就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而王氏的眼底卻閃過一絲猙獰的笑容,轉眼即逝,被錦好收在了眼底,轉眼瞧著莫老夫人手中端著的潑墨釉彩的杯子,又是輕輕一笑,然後也淡淡的端起杯子,杯中的茶水將她沉靜的眸子染上一層微冷的淡碧,沉吟了片刻,在莫老夫人和王氏略帶緊張的情緒下,將茶杯送至唇邊,輕輕的抿了幾口,然後放下杯子,低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的嘲笑:莫老夫人和王氏布置的可真是細心謹慎,連騙取她的信任,麻痹她的戒備都能想到了。

莫老夫人和王氏見錦好飲了茶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這時候,顧嬤嬤指揮著丫頭,上了血燕,莫老夫人先是讓身邊伺候的丫頭盛了一碗給佟湘玉,然後又一臉慈祥的對著錦好道:“聽說佟姨娘這些日子時常送些血燕給你,想必你也喜歡用些血燕,今兒個,你也用上些。”

錦好搖頭:“這血燕是好東西,還是祖母自個兒用吧。”心中冷笑,王氏可真是處心積慮,就為了今日讓她沒有借口拒絕莫老夫人的血燕,居然屈尊降貴,找了佟湘玉送血燕給她,為的就是杜絕她一句不喜歡。

莫老夫人滿臉笑容的看著錦好,極為欣慰的樣子:“你這孩子倒是一片孝心,祖母早上起床的時候,已經用過了,這會兒再用,就膩味了,好東西可不能一次就吃膩了,還是你用吧。”

說著,親自伸手,給錦好盛了一碗,略帶寵溺:“你這孩子,在祖母跟前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難不成還怕祖母笑你不成?”說著,就兀自笑了起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多疼錦好呢,哪裏能看出來,這慈祥寵溺背後,處處是催命符。

黃氏見此,還以為莫老夫人因為剛剛甩了錦好的臉子,心下過意不去,此時才這般客氣,忙笑著勸錦好:“五侄女,這可是老夫人的一片疼愛孫女的心意,你可千萬莫要辜負了老夫人的心意。”

錦好瞧著佟湘玉已經吃了幾口,忙拿起勺子做樣子,卻見佟湘玉的臉色一變,心中大定,停下手中的小勺子,對著佟湘玉關心道:“佟姨娘,你這次怎麼了?臉色怎麼忽然間這麼難看?”

佟湘玉忍著小腹襲來的一陣陣痛楚,站起身子:“我肚子……痛……”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就“噗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將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佟姨娘。”錦好手中的小勺子落地,一下子站起身子,離了席麵,看著倒在地上的佟湘玉,臉上的神情很是緊張:“快……快去叫大夫。”

“姨娘。”離兒也回過神來,衝了上前,使勁的掐佟湘玉的人中。

莫老夫人被佟湘玉的肚子疼,嚇得魂飛魄散,剛想問問情況,就聽的離兒發出驚慌的聲音。

“姨娘,姨娘……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全都是血?”離兒的聲音充滿了慌張,充滿的不安,落在人的耳朵裏,不由得陣陣心悸。

莫老夫人聞言,瞳仁一縮,幾乎同一時間就將目光轉向了王氏,目光中充滿了責問,王氏被她那樣陰狠的眼神嚇的後退了一步,臉上一片慘白,心頭“噗通”的跳著,雖然她是要除去佟湘玉這個賤人的,可是今兒個,她真的沒有動手,回過神來之後,就對著莫老夫人搖頭,示意不關她的事情。

不過,心裏卻陣陣的痛快,這是不是老天爺聽到她的心聲,幫著她懲治賤人。

想到這裏,她的嘴角忍不住勾起,卻又要假裝慌張,而活活的忍住,手指緊緊地握成拳頭,指關節“咯咯”作響,終於是忍耐不住,低下腦子,嘴角浮現出一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怪異表情:如果小賤人真的小產了,她一定會去寺廟裏去給菩薩添香油錢。

莫老夫人半信半疑,卻佯裝淡定的瞪大眼睛,看著染紅下身的佟湘玉:這是怎麼回事?若不是王氏下的手,那又是何人?

大夫很快就來了見此情景,忙擠開眾人,走到佟湘玉的身邊,可是瞧著佟湘玉的淒慘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顫,暗暗叫了聲不妙,瞧著情景,怕是要……

佟湘玉此刻倒在地上捂著自個兒的小腹,低低的呻吟著,額頭上冷汗涔涔,臉色一片慘白,唇色卻泛著淡淡的青色,看上去情況非常的槽糕,可是最嚇人的,卻是裙上那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在她月白色的裙上,特別的顯眼,讓人看了,就有種無法承受的忐忑。

大夫瞧著這模樣,幾乎不用看,就知道這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這是要小產了。

在心中為佟湘玉腹中的孩子哀歎了一聲,這大戶人家齷蹉最多,拈酸吃醋的,到最後卻是無辜的孩子折損了性命,不過他也不過是個大夫,即使心中不忍,可是也回天乏術,更何況,他的醫術還沒有登峰造極,就是明知道了,也救不下來啊。

大夫默默的上前,象征性的替佟湘玉把了下脈,又細細的查看了一番,隨後對著莫老夫人搖頭,吩咐一旁的離兒:“你先去給您家姨娘準備頂軟轎,將她送回自個兒的房間,再準備些熱水。”

沒有生產,卻要熱水,什麼意思,隻要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

佟湘玉先是被大夫的話說得一愣,隨即,如雷劈了一般,傻了過去,半響才回過神來,立刻死死的抓住大夫的手臂,聲音尖銳刺耳:“大夫,大夫……我的孩子怎麼樣了?你告訴我,我的孩子怎麼樣?他沒事,對不對?我的孩子一定沒事,對不對?”

邊說著,佟湘玉的眼淚就落了下來,身子痛的發抖,心裏慌的難受,可是那下身流得越來越多的血,卻讓她的心越來越惶恐。

大夫被佟湘玉將手腕握的生疼,他緩緩地抽出自個兒的手,也知道佟湘玉應該是太過恐慌激動,所以並沒有責怪她,畢竟哪個女人看著自己的孩子小產,還能平心靜氣。

於是,他輕聲的安慰道:“你還年輕,以後總會有的,快讓你的丫頭扶你回去,你身子現在太虛弱,不能躺在這麼冰冷的地上。”

莫二老爺此時也趕了過來,氣喘籲籲的上前,問著大夫:“大夫……玉兒她……怎麼樣了?”

因為恐慌,因為害怕,他說出來的話都帶著顫音。

大夫看了莫二老爺發白的臉色,顫抖的臉頰,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緊張不安的心情,雖然他不想說出下麵的答案,打擊眼前的男人,可是事實已經無法改變,他隻能搖著頭,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道:“是紅花。”

“紅花?”莫二老爺不解的重複一遍,似是根本不懂大夫的意思。

大夫似有不忍,卻還是勸道:“還是先讓人送姨娘回院子吧。”

莫老夫人身子搖晃了一下,她已經清楚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裏一陣一陣的抽著疼,怎麼會這樣?

雖然她從來都不曾喜歡過佟湘玉,可是她肚子中的是莫家的孫子啊,那孩子即使還沒有成型,可是那也是她的孫子。

佟湘玉似乎也終於弄懂了大夫的話,她一個勁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

她感覺到自己如墜冰窖,渾身上下都冷的難受,小腹處傳來的陣陣痛楚,提醒著她眼前的情況。

不,她怎麼能接受眼前的這個答案,這個孩子承載了她太多的夢,太多的希望,怎麼能這般輕易的離開。

地上冰冷的雨花玉石,在春日裏刺骨般的寒冷,從肌膚一直傳到她的心裏,就好像無數跟冰冷的鋼針在她的肌膚上,狠狠地刺了進去,刺得她渾身傷痕,激顫不已,她不停的搖頭,隻覺得恍若未聞,怎麼也不肯相信。

這是她的孩子啊,是她做夢都盼著的孩子啊,他怎麼能舍了自個兒離開,他怎麼能丟下聽一人離開,他還沒有來得及看她這個娘一眼,甚至都沒有成型,怎麼能就這樣離開呢?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兒這成了這樣,她不過才喝了幾口血燕……

血燕?

對,一定是血燕。

佟湘玉的雙眼赤紅一片,死死的盯著血燕:“是血燕……我剛剛吃了血燕……”

莫老夫人和王氏聽得佟湘玉的這話,眼角都抽了抽,身子抖了一下,二人對視一眼,覺得今兒個事情實在有些詭異,怎麼好端端的佟湘玉會小產。

王氏搶先出言,訓斥道:“你胡說什麼?難不成老夫人會害你,害自個兒的孫子不成?”

莫老夫人聞言,亦怒喝起來:“果真是不識好人心,我憐惜你腹中有了莫家的骨血,不忍你喝茶水,你卻反咬一口。”

她冷笑道:“既然你懷疑我這血燕中有異,那好,就讓大夫看看這血燕,省的我一片好心,被人怨我了。”

莫二老爺原本還有些懷疑,不過想想,也覺得莫老夫人不會害了他的子嗣,畢竟最希望他子嗣昌盛的就是莫老夫人,現在見莫老夫人發難,忙笑道:“母親,玉兒不是這意思,她是太多傷心了。”

佟湘玉卻咬著牙,淚眼模糊,一雙眸子惡狠狠的盯著王氏,咬牙切齒:“老夫人,您自然不會害我,可保不準別人就不會害我。”她雖然半個字沒提王氏,可是那模樣就差指著王氏的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