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倒是嘀咕道:“也是小姐的心腸太好了,這些個人,哪一個沒害過小姐,就是一顆毒藥給毒死了,也不是冤枉。”
錦好眉頭輕皺,慢慢的搖頭:“你跟著我這麼久,還不明白我的性子,篤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我會帶佟湘玉上京,本就沒安什麼好心,至於你說得一顆毒藥毒死了……殺人可是要償命的,我何必為了這麼幾個人,而毀了自個兒的人生,手上占上鮮血,讓她們自相殘殺,豈不是更好?”
雪蘭若有所悟,似懂非懂:“小姐是想讓她們自己狗咬狗,咱們坐收漁翁之利。”
錦好拍了拍她的手:“孺子可教也。”隨即輕輕的嗤笑起來:“佟湘玉以為自己靠著一張人皮,就能得到老爺的寵愛,在莫家的內宅呼風喚雨,卻忘了這裏是京城,不是山穀鎮。她以為利用我搭上老爺,再一腳將我踹開,我不過是她的墊腳石,卻不知道,現在的莫府,早已是我的天下,我讓她生,她就生,我要她死,她就隻有死路一條,連她心心念念的老爺也救不了她,真是愚笨。我將她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不說,不過是懶得開口罷了。”
雪蘭聽了這話,神色微僵,就是雲燕收拾茶盞的手,也微微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收拾起來,倒是錦好卻像是沒有看到二人的異樣,繼續說道:“笨人總想著全世界的人和她一樣笨,卻不知道自個兒那點小算盤,根本就逃不開別人的眼睛,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好了。”
車內的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錦好的手指輕輕地瞧著小案幾,清脆的聲音,卻像是敲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錦好的聲音伴隨著清脆的敲擊聲想起:“這世間的人,最是可笑,她以為自己和和氣氣的,笑臉相迎,就能讓人相信是真心篤定,恨不得將一顆心掏出來給她。”錦好淡淡的掃過雪蘭略有僵硬的身子,漫不經心的說道:“是好是壞,我心中自有一杆秤,真心為我之人,我從不會忘記,但是誰若是以為自己的那點小算盤能從我的眼中瞞過去,怕也是不能。”
說完這番話,又輕笑道:“你們兩個說說,祖父現在對我百依百順,拳拳之心,甚至為了我的安全,將祖母等人軟禁起來,那便是真心疼愛我這個孫女嗎?”
雲燕不曾開口,雪蘭的眼神卻有一絲茫然,她張著雙眼,看著錦好,喃喃地說道:“難道老太爺……老太爺不疼小姐?”
錦好笑著搖頭,道:“祖父既然當年能夠漠視母親將我和寶兒帶出莫家,哪裏有什麼疼愛我的情義,回京之後,更是沒有主動接我回莫府,即使接了過來,也打著算計利用的意思,他之前既然沒有疼愛我的心,難道這時候就會忽然對我疼愛了起來。說來說去,不過是看著我要攀了高枝,看著我能為莫家帶來榮華富貴,能為他帶來利益罷了。”
雪蘭有片刻的詫異,等到她細細將這些話慢慢兒的咀嚼了一遍,神色就有些黯然,片刻之後才道:“聽得小姐這麼一說,好像還真的如此,看來是奴婢相差了。”
雲燕聽到雪蘭的回答,一顆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雪蘭到底不是個糊塗的。
錦好也幾不可見的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莫老太爺身邊的東伯派了人時常與劉婆子接觸,雖然她信雪蘭,可是對劉婆子卻不是那麼相信,現在聽得雪蘭這般說話,才算是放心了下來,否則若是從劉婆子從雪蘭這裏討到了什麼消息,傳了出去,她雖然不懼,可是要處置劉婆子,總會傷了主仆二人的情分,在錦好的心中,雪蘭早已不是普通的丫頭。
也正好趁此機會敲打一番,也好讓雪蘭提起警覺來,省的到時候彼此的麵上都不好看。
“你也不要太過難過。我說得這些,我自個兒心中清楚,祖父的心中也很清楚,大家不說,卻也心照不宣的彼此利用,說起來,也算不得什麼,反正我還有娘,有寶兒,有你們,還有……金……很多很多疼愛我的人,所以我的心已經填的很滿,這樣就足夠了。”
她認認真真的看著身邊的兩個丫頭,柔柔的說道:“你們兩個,雖然名義上是我丫頭,可是在我心中,卻早已當你們是家人,若是有什麼困難或是煩惱,隻要我能幫上的,斷不會推諉。”
想了一下,又輕輕地道:“你們的年紀也到了,也該想想自個兒的事情,等過些日子……咱們換了地方,到時候我會幫你們做主。可是若是你們心中有什麼人,也要說出來。總要你們自個兒喜歡才好。”
她微微失神:“母親說過,女人這輩子活的異常艱難,若是有幸遇上那麼一個人,他對你好,不是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也不管你的美醜,外貌,不管你的身份地位,他看到的就是你純粹的好,他就想一心一意對你好,這樣的人若是遇見了,說什麼也不能放手,哪怕與天下人做對,哪怕被世人不容,哪怕舍棄了性命,也要緊緊的抓住。”
錦好的這番話,是姚麗娟婚後若有所感而發,卻不知道錦好今兒個怎麼會忽然想了起來,就在她話音落下的時候,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絕美飄逸的麵孔臉來。
錦好微微的發愣,但隨即心中卻有著一股子甜蜜從心頭流過:卻原來,她早已找到這個人,看來,未知的明天,也不像她所擔憂的那麼難以讓人釋懷。
錦好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中,卻沒有注意到,雲燕因為她的話,臉色一白,腦袋就撞在了車壁上。
“怎麼了?”錦好忙回過神來。
“沒事,不小心撞到了。”雲燕捂著腦袋,輕輕的搖頭,錦好的眼神若有所悟,也不再追究下去。
錦好的馬車到了朱宅的時候,姚麗娟等人一早就得了消息,顯然早就守在門前,焦急的伸長脖子,一見到錦好的身影,忙一擁上前,迎了上來,將錦好團團圍住。
邱如意嘟噥著嘴巴:“怎麼到現在才過來,我們都快望眼欲穿了,這才將你給等到了。來來來,咱們快進去,母親天還沒亮,就起來了,忙著折騰你喜歡吃的點心,現在還在蒸籠上蒸著呢。父親也是,今兒個知道你要回來,特意告了假,就等你了。”
說著,眼眶子就有些紅了起來:“好好的一家人,卻偏偏弄得難以相見,也不知道這習俗是哪個定的,真討厭死了。”
她原本就是性子急的,這番的語速也快了,就跟倒豆子似的,錦好聽了不由得渾身暖洋洋的,笑了起來。
伸手掐了她的臉頰一把:“都是個大姑娘了,還這般動不動就紅眼睛,咱們的三小姐,可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傳揚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話。”
邱如意哪裏肯弱了巾幗的名頭,忙眨了眨眼睛,眉頭豎起:“哪個紅眼睛了,哪個紅眼睛了……”
這麼一番說笑,倒也將剛剛那番感傷的氣氛衝了開去。
朱丹青用白白胖胖肥嘟嘟的小手,拉了拉錦好:“二姐姐,我想你了……”
錦好頓時一顆心都給花成了春水,看著眼前粉粉嫩嫩,睫毛翹翹,像個洋娃娃般的朱丹青,忍不住蹲下身子,狠狠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捏了兩把,然後才無限滿足道:“四弟,二姐姐也想你了……”
一旁的邱如意非常不屑的給朱丹青一個鄙視的眼色:這個壞小子,又用這招哄人了,真夠壞的……
不過,最令邱如意生氣的,卻不是朱丹青用這招哄人,而是這個壞孩子居然沒用這招哄她。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啊……
姚麗娟注視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眼神就如同春日的江水一般,眉眼之間全都是溫暖。
“喲,走丟的孩子終於想起回家的路了。”告假在家等候的朱三爺,顯然在等候錦好的事情上,不是個有耐心的,見到這幾個孩子,守在大門前表演了一副相見歡,自家的夫人又是含情脈脈的瞧著,顯然她們都將家裏這個苦苦等候的一家之主給忘了,不由得酸味十足,說起話來,也帶了刺來。
錦好笑吟吟的抱著朱丹青上前,也不行禮,反而假裝歎息了一聲:“走丟的孩子,今兒個打算在家裏住上一天,還打算晚上和母親,妹子挑燈夜話,也不知道小心眼的父親,會不會不許?”
“你今晚住家裏?”朱三爺儒雅的麵上閃過一道喜色,隨即冷靜了下來,將頭轉向姚麗娟:“我不太懂這些習俗,應該不影響吧!”
錦好不等姚麗娟說話,自個兒搶先接了過來:“不影響,我特意問了長公主送來的嬤嬤,嬤嬤說,隻要將我常穿的衣裳,放一套在床上,就行了。”
聽得錦好說長公主送去的嬤嬤說了無事,姚麗娟到了嘴邊的反對,也咽了下去,畢竟能和女兒相處一個晚上的誘惑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大了,於是點了點頭。
朱三爺這才放心,對著錦好喝道:“走丟的孩子還不進門,難不成不知道回家的路了。”
朱丹青也跟著發出一聲清脆的歡呼聲,“吧啦”一下,在錦好臉上狠狠地親了一下:“我也要長談……我也要長談……”那可愛懵懂的樣子,引得眾人一陣歡呼。
錦好被親的一陣激動,衝著朱丹青的小臉蛋又“吧啦”親了一大口。
邱如意此刻再也忍受不住了,衝了前來,也親了朱丹青一口,誰知道朱丹青也不是個省油的,也跟著回親了過去,蹭的邱如意一臉的口水,看的眾人隻覺得好笑,邱如意也不惱,伸手隨意的擦了擦,反而一臉得意的樣子。
姚麗娟實在看不下去,掏出手絹,幫著擦拭起來,轉頭,低低訓著朱丹青:“你瞧,搞的你三姐姐一臉的口水……”
邱如意立刻心疼了:“我就喜歡四弟搞的我一臉口水,母親這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