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如豬
錦好剛準備打發雪蘭傳信給影三,卻見雪蘭自個兒撩了簾子進來,一副神色有些怪異的樣子,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小姐,翠兒想見小姐,現在正在院子門口等著呢,說是帶了點家鄉的特產,想給小姐嚐嚐,以表示小姐對她家這麼多年的關心和照顧。”
錦好不解的蹙眉:翠兒?她什麼時候認識翠兒了。
雪蘭上前,在錦好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錦好方才明白,不過卻搖了搖頭,吩咐雪蘭:“你去告訴她,我正在小憩,就不見了,她的心意我領了。”
雪蘭不解的看著錦好,卻見自家的小姐笑著道:“那丫頭若是聰明,自然知道該怎麼出現在我身邊,若是現在我見了她,隻怕她心中的念想就要斷了。”
知曉中午過來,而不是晚上偷偷摸摸過來,想來應該是個聰明的。
雪蘭雖然還是不太懂自己小姐的話,不過對錦好的聰慧,卻是根深蒂固的崇拜,於是,很幹脆的轉身,將錦好的話傳給外麵等候的小丫頭。
那小丫頭原本聽了雪蘭說錦好不肯見她,臉上就露出了些許的失望表情,可是聽了雪蘭後麵的話,卻是雙目一亮,那平凡略顯呆板的容顏頓時生動了不少,對著雪蘭行禮,告辭,那雀躍的模樣,倒是讓雪蘭生出了一份歡喜。
雪蘭瞧著她那模樣,想了一下:或許,這丫頭還真是應了小姐的那句話,是個聰明的,不過她那模樣,實在是……
忍不住笑了幾聲,搖了搖頭,轉身回了院子。
幾日後,莫府來了位嬌客。
一身桃紅衣裳,豔麗的色彩卻將少婦的臉色襯得越發的蒼白,那衣裳的款式和發型,倒是與錦好有些相近,以至於這二人之間,能找出一點半點的相像之處。
或許是少婦的長相極為秀麗,所以這麼豔麗的色彩穿在少婦的身上,不但沒有錦好那份粉嫩,活力,高雅,反而看起來多了幾分俗氣。
其實少婦自個兒也是這般想的,她覺著自個兒穿上正紅的色彩,一定會比這桃紅來的更為顯眼,而且,她實在不喜歡自個兒的服飾,頭飾,不過有人喜歡,她不得不如此罷了。
自從那年被莫錦好派人押著送回葉家後,莫錦玉先是被關了起來,放出來之後,她就從平妻變成了姨娘,還沒地方喊冤,因為葉三夫人說了,她不修婦德,若不是為了她的兒子,這樣的媳婦早就一紙休書打發了。
為了她的兒子?說的好聽。
若是那個老巫婆若是真的心中顧念她的兒子,怎麼會將她貶為妾室?又怎麼忍心將她的兒子從嫡長子變為庶長子?
想到這些日子,自個兒母子在葉家的尷尬日子,莫錦玉心裏對莫錦好的恨意幾乎比外麵的陽光還來的炙熱。
莫錦玉看著眼前麵色發青,眼珠子黑的嚇人的王氏,眼中的神情變幻莫測,忙又將目光轉向莫老夫人,恭謹的聽著莫老夫人吩咐:“你在京城這麼久了,也該熟悉不少人家……你二姐姐年歲也不算小了……你這個做妹妹的也該留點心思……”
莫錦玉垂著頭,聽著耳邊莫老夫人古板嚴肅的聲音,莫眼底的情緒漸漸地翻滾起來,眼神一閃,待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是一片恭敬之色,再沒有多餘的神色,柔聲應和道:“祖母的話,孫女記住了,回去後,就幫著四處留心,若是有合適的,再回來稟告祖母,讓祖母和大伯母相看。”
莫老夫人聽著莫錦玉小心翼翼的應答,眼底閃過滿意的神色,鼻孔中淡淡的發了一個音“嗯”:這個孫女倒是還跟以前一樣乖巧聽話。
王氏卻不甚滿意的輕哼了一聲:“一個妾室能找到什麼合適的人家,就是找到了,怕也是與人做妾,我的冉兒,雖然不敢說是金枝玉葉,可卻是不會給人做妾的。”
莫錦玉心中一堵,忍不住暗哼:她那女兒嫁過人不說,現在還半瘋半癲的,就憑這些,還想攀人家做正室,隻怕就是妾室都不願意,隻有她還當自個兒的女兒是香饃饃呢,真是驢臉不知道馬臉長,拎不清的老東西,活該她女兒一輩子沒人要。
心裏雖然不忿,隻是麵上卻半點不顯,反而笑吟吟的點頭:“大伯母說得是,現在我這身份的確有些低,無法幫著二姐姐周旋,若是以前,還能四處走動,能幫上些忙,隻怕現在就是有心幫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還望祖母能明鑒一二,若是最後孫女沒能幫上忙,莫要怪孫女辦事不力,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莫錦玉的話頓時點起了莫老夫人心頭的怒火,恨恨道:“都是那個該死的禍害,若不是她,你哪裏會被葉家降為妾室。”
莫老夫人這話當然不是替莫錦玉抱屈,而是莫錦玉這丫頭往日是個沒心眼的,若是未曾降為妾室,依照葉家二公子平妻的身份,對她來說,也是個助力,也不至於現在處處被莫錦好那個賤丫頭壓上一頭,就是老太爺都處處維護,這家裏誰還將她這個老夫人看在眼裏。
到了現在,莫老夫人也明白了,這次她們三個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是莫錦好挖了坑給她們跳的,否則哪裏有那麼多的巧合。
莫錦冉聽了莫老夫人的話,笑了笑,不曾開口,隻是眼中的瞳仁再次黑的驚人,轉頭看向院子中盛開的桃花,幾片粉紅的葉子,在風中飛舞,搖曳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輕響,給寂靜的院子帶來幾分活氣,卻也透著幾分怪異。
王氏也被莫老夫人帶出了火氣,心頭的仇恨傾瀉出來,張口就罵:“……賤丫頭現在攀了高枝……就巴不得踩著姐妹的屍體……這般蛇蠍心腸……哪裏配入貴門……可憐我的女兒,卻落得這般下場……老夫人,您可要替錦冉做主啊……”
莫錦冉終於將頭扭轉了過來,聽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大伯母這話休說,咱們日後還都要靠五妹妹拉扯一把呢。現在咱們姐妹幾個,不說現在四伯母家的,就說原先幾個年歲差不多的,二姐姐成了這個樣子,我也落得個如此下場,那六妹妹就更慘了,一根白綾就……哎,算起來,也就是五妹妹命好,不但結識了那麼多的貴人,還能嫁入威遠侯府,真是同人不同命。我也就罷了,原本就不是個聰慧的,可是二姐姐也……”長歎了一聲:“算了,不說也罷……”
王氏聞言,瞳孔一縮,激動的神色頓時越發激動了起來,嘴裏又開始罵罵咧咧,怨恨起錦好來:“哪個指望靠她拉扯,不踩著你們的屍體往上爬就謝天謝地了……她這般狠毒心腸……你二姐姐就是她害成這樣的……我苦命的女兒……”
莫錦玉的神色越發恭謹,心裏卻越發的得意,隻是,她麵上卻半點不顯,沒有將自個兒心中的得意表現在臉上。
莫老夫人卻淡淡的看了莫錦玉一眼,冷笑了一聲:“四丫頭,沒想到你來了京城之後,居然學會了使心眼了,居然在我和你大伯母麵前動起心眼來,你也別打量著我老糊塗了,我告訴你,你那些小心眼也瞞不過我。”
莫錦玉忙站了起來,心中越發的小心翼翼,麵上也越發恭謹,抬頭看著莫老夫人道:“祖母明鑒,我原本這話,也不過是替二姐姐抱屈,若是祖母覺得孫女這話說的不妥當,孫女以後再不說就是了。”
說著,又轉頭看了看王氏,忍不住感歎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孫女看著大伯母這般憔悴,想到孫女那苦命的母親,一時間忍不住多說了幾句,還請祖母諒解。”
莫老夫人原本也沒想怎麼樣莫錦玉,不過是隨口敲打敲打莫錦玉一番,讓她明白即使此刻她躺在床上,那也是不容忽視的,見莫錦玉伏低做小,也不追究,打了一個哈欠:“好了,我也沒怪你,隻是你現在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自個兒要小心點,莫給別人留了話把子,日後開口說話,要想著說。”頓了頓:“我累了,你退下吧。”
莫錦玉恭謹行禮退下,王氏卻是找到知音一般,這麼多天,難得找到這麼個話語投機的,忙也站起身子,追了出來。
“四侄女,你祖母前兩日賞了些好茶給我,聽說是從太後那裏討來的,不如到我房裏嚐嚐去,咱們娘兩個也多少年沒好好說過話了?”
莫錦玉笑道:“太後喝的茶?哎呦,那可要嚐嚐,這可是天大的榮耀。”
王氏聞言,卻笑不起來,想到這茶的來曆,心裏越發的發苦。
到了王氏的房裏,因為莫錦冉半瘋半癲的,又愛攻擊人,王氏早就單獨搬了出來,在莫錦冉的隔壁收拾了一間。
王氏揮手讓伺候的人出去,自個兒就拉著莫錦冉話家常,話裏話外,不外乎是莫錦好的不是,莫錦冉不時的應和一句,讓王氏越發的起勁,說了小半個時辰。
莫錦冉也不打斷王氏,隻等她說得口幹舌燥,停下來喝茶的功夫,才插了一句:“大伯母說來說去,不過是擔心二姐姐婚姻大事,其實也不是沒法子。”
這話說得王氏兩眼發光:“這麼說,你真的認識熟悉的人家。”王氏歎了一句:“你二姐姐最近身子不舒服,不過也沒什麼大礙,若是能用喜事衝一衝,想必很快就會好了。”
原來王氏這般急切的想要將莫錦冉嫁出去,打得是衝喜的主意。
莫錦冉心中不以為然,冷笑連連,都發瘋了,還想禍害別人,這大伯母從來都這般自私,也不想想,若是她真的牽線搭橋了,日後人家發現娶了個瘋子回去,她這個媒人還能落到好嗎?
她心裏對王氏諸多不滿,臉上卻是笑容滿麵:“合適的熟悉人家,我倒是沒有,不過我卻聽人說過,太後賜婚,那是無上的榮耀,而這種榮耀卻不是誰家都有的,尤其是這幾年,太後一心禮佛,也不太問朝堂中的事情,就是賜婚也是難得一見,故而太後賜婚,這種事情就萬般講究了。”
王氏心中一動,似有所悟,神情也平靜了下來,輕聲問了起來:“這太後賜婚還有講究啊,我倒是真得不知道,要不,四侄女,你給大伯母好好的說道說道。”
莫錦玉看了一眼王氏,這才漫不經心的說道:“當今的皇上是個孝子,最是要緊太後,什麼事情都不舍得讓太後不快,就是太後賜婚上,也是一樣,隻要太後賜婚的,說什麼都要成親,萬不能攪了太後的興致,就是一方不幸病逝或是出了什麼意外,婚盟都不能解除,惹太後不快,反而會讓對方的兄弟姐妹代替。前兩年,太後給夏大人家與盧大人兩家賜婚,誰知道這夏大人家裏的二公子,卻不幸醉酒遊湖淹死了,最後皇上就是讓夏大人家裏的三公子替了去,因為太後是貴人,雖不敢說是金口,那也是玉口,經了太後玉口,隻有喜事,哪裏能有什麼不好的,自然是千好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