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氏黑著臉從後院轉過來時,梅氏站起身恭敬問道,“娘有衣裳要洗嗎?”
厲氏斜了一眼木盆裏雲開的破衣裳,用鼻子冷哼了一聲進了堂屋。楊氏從東廂房抱著剛睡醒的閨女出來,把被雲開吐髒的褲子扔進木盆裏,理直氣壯道,“給我洗了!”
梅氏沒有說話,卻把楊氏的髒衣服拎出來扔在地上。
楊氏沒想到低頭做小好幾年的梅氏敢扔她的衣裳,張嘴就罵,“你個不會生蛋的——”
梅氏忽然抬起頭握著水瓢冷冰冰地盯著楊氏,楊氏把未出口的髒話生生地咽回去,暗罵著出門去買桂花糕。
梅氏洗完衣裳回到屋裏,見女兒黑白分明的大眼望著她,溫和地笑了。
梅氏生的美,笑起來格外好看,雲開也跟著笑彎了眼。
梅氏從被子裏小心地掏出醬紅色破口的粗陶茶壺,拉著雲開的小手放在茶壺上,“開兒摸摸,暖的,壺裏是好吃的,吃了就不餓了。”
暖意透出來,雲開裂開嘴,拉動嘴角的瘀傷,疼得她泛起淚花。
梅氏貼在雲開耳邊,開始教女,“娘在裏邊放了米,燜熟就能吃了,開兒告訴娘,要怎樣才能吃?”
雲開把空白的腦袋搜羅兩遍也沒有答案,隻好可憐巴巴地望著娘親。
梅氏把茶蓋掀起一道小縫,飯香飄出來。聞到飯香的雲開眼都綠了,來自記憶深處的聲音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汪!”
雲開咬著唇又糗又疼,這是在前一個家裏,傻妞經常被欺負的烙印……
梅氏立刻心疼了,舍不得再為難女兒,直接講給她聽,“開兒以後不用學狗叫,記住娘在炕上給你吃的東西不能告訴除爹爹以外的任何人,特別是不能像大郎那樣被奶奶哄著說出去,能不能做到?”
梅氏這一大段話以傻妞的理解力是根本記不住的,不過她現在不是傻妞了,雲開用力點頭,“能!”
喝了一小碗稠米湯,雲開的額頭冒了汗,五髒六腑也慰貼了。她把碗推到梅氏麵前,“娘也喝。”
若不是為了女兒,梅氏也不敢偷米,現在更是一點也舍不得吃,“娘不餓,待會兒該吃晚飯了。”
雲開做錯事是沒晚飯吃的,梅氏又給她倒了一碗。雲開剛端起來,就聽見外屋的門哐當一聲被踹開,拎著燒火棍的厲氏帶著風衝進來,牙齜目裂地盯著雲開手裏的碗。
偷米被婆婆發現,梅氏嚇癱了,雲開想藏也來不及了。
厲氏手裏拳頭大的木塊狠狠地砸在梅氏頭上,“這是什麼,什麼,什麼!好你個梅問柳啊,老娘不知道你還有當賊的本事!說,這是不是你放的,是不是,是不是?”
梅氏哆嗦著,“娘,其滿今天去買……”
“買你個大頭鬼!這麼大塊的木頭藏在米缸裏,當老娘是傻子嗎!我讓你偷,讓你偷,讓你偷!”厲氏的棍子狠狠敲下來,打翻了茶壺,打落了茶碗,打疼了雲開的手。
梅氏翻身用被子捂住雲開,任厲氏的燒火棍落在她身上。雲開費勁地從被子裏鑽出來喊道,“米是我拿的,別打我娘!”
厲氏黑著臉從後院轉過來時,梅氏站起身恭敬問道,“娘有衣裳要洗嗎?”
厲氏斜了一眼木盆裏雲開的破衣裳,用鼻子冷哼了一聲進了堂屋。楊氏從東廂房抱著剛睡醒的閨女出來,把被雲開吐髒的褲子扔進木盆裏,理直氣壯道,“給我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