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山水畫家注意外師造化,強調研究自然,所以作品有鮮明的地域特色。他們富於創新精神,提倡“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因而具有獨特的個人風格。
宋初,山水畫中的北方派和南方派繼續存在,並各有發展。北方派雄健剛勁,以李成、範寬、郭熙為代表,王銑、許道寧也屬於這一派。
李成(公元919~967年)是五代至北宋時期的畫家,文化修養很高。他終生不仕,性喜遊山玩水,因而能深入自然,形之於筆墨,成為北宋第一山水畫家。他吸取荊浩、關仝的豪放風格,但自成一體。
李成的畫多取平坦深遠的空間,樹木多是秋季落葉後的枯枝,曲折尖利,如“蟹爪”狀。他畫山石用墨不濃,多用勾勒顯示層次變化,其淡墨輕靈,筆勢向內卷動,創“卷雲皴”,畫麵有荒寒蕭索的意境。在他的《晴巒蕭寺圖》中,有高聳的奇峰和細長的瀑布,在近處的一處山坡下有水榭山莊,山頂有宮殿高樓。作者把山野村景與皇宮景象巧妙地結合在一起。
範寬(公元950~1026年)性格寬厚,得名“寬”。他先學荊、關、李,後決心自創風格,於是終日遊覽於終南山、太華山對景作畫。他的畫墨色濃厚,先皴後染,蒼勁渾厚,山頂多布密林,水邊常臥巨石,這正是終南山一帶山水特色。範寬畫石常用點墨,稱為“雨點皴”。有時他自下向斜上方猛提筆,以此突出石塊的堅實方硬,這種技法被稱為“槍筆”。有時他也用小斧劈皴。故有人評論:“李成得山之體貌,董源得山之神氣,範寬得山之骨法。”
台北故宮博物館收藏的《溪山行旅圖》是範寬真跡。畫麵的2br3被頂天立地的巨峰所占,山頂有密林,山體是巨石,山下較近的地方有山岡、叢樹、樓台、泉水和商旅。觀眾看畫如坐飛機觀景,當看山頂密林覆蓋時,便取俯視角度;當看遠山拔地而起時,便取仰視角度。這幅作品畫麵構圖和空間處理自由、靈活、機動,不拘泥於一個固定的角度,完全根據畫家的需要安排,這是中國山水畫和西方古典畫的一個重要區別。
北宋初年的李成、關仝、範寬被稱為“三家山水”,居北方畫派之首。燕文貴、高克明、許道寧等畫家也都有不凡的表現,其中郭熙和王詵比較突出。
郭熙是河南溫縣人,宋神宗(公元1068~1085年)時期著名宮廷畫家。他細心地觀察和研究山水在不同季節和不同時辰的形態變化,僅畫早春風光,他就分雲景、雨景、殘雪、煙雨、細雨、寒雲、春雲等十幾種景象,真可謂刻畫入微。他的山水畫有真景之妙趣,觀之有身臨其境之感。他作的《早春圖》是早春煙靄的山川景色,畫麵不但有高山幽穀,飛瀑流泉,而且霧氣彌漫。畫中樹木雖如蟹爪下垂,但已有新葉初放;山川重重疊疊,回旋起伏,愈顯空闊幽遠。
王詵是貴族文人,與當時的著名文學家蘇軾等人關係密切。他收藏有大量古代文物書畫,又喜交朋友,家中經常高朋滿座故成為當時的文藝中心和新藝術的發源地。王詵作畫時墨色輕淡,清水破墨,形成“淡墨如輕煙夢霧中”的朦朧效果,其作品《漁村小雪圖》秀美潤澤,令人愛不釋手。
此期,趙令穰在青綠山水上有所突破。他用青綠色畫舞動於湖畔的垂柳、漂浮在水麵的浮萍、草地上曲折的小路。畫麵輕飄空明,改變了傳統青綠山水隻畫高山懸崖,隻用重色勾線設色的局限。人稱這種新作品體裁為“小景山水”。
北宋末年最著名的畫家是米氏父子——米芾和他的兒子米友仁。
米芾(公元1051~1107年)山西太原人,後遷至湖北襄陽,故又稱“米襄陽”。米友仁則長期任宮廷畫家。米氏父子共同創造了“米點山水”,使山水畫為之一變。米芾先學董源、巨然,後來在觀摩江南煙雲變幻、風雨朦朧的景色中受到啟發,創造出橫點畫法,並以破墨、積墨、濃墨、淡墨、焦墨等法配合,形成米點皴法。米點皴專門表現大雨過後將晴未晴時,籠罩在煙雲中的雲山煙樹、峰巒疊嶂。畫中山景全靠水墨點皴,線條勾勒已不采用。米芾作品已經失傳,米友仁的《瀟湘傳奇圖》現藏故宮博物館。此圖畫麵上,峰巒起伏,雲霧繚繞。層林籠罩在煙靄中,顯得朦朧縹緲。
青綠山水至北宋末年才有新的突破。青年畫家王希孟(公元1096~?年)僅是畫院的一個學生,卻已作氣勢磅礴的《千裏江山圖》。這幅長卷描畫千裏江山,其中既有連綿起伏的山巒、浩浩蕩蕩的長河,也有漫山遍野的森林以及房屋、舟船、車馬和人群。畫麵色彩濃重,山峰的青翠與碧藍相互襯托,顯得格外壯麗。
另一位青綠山水畫家趙伯駒(公元1123~1182年)以明麗柔和的色調、秀美多姿的形象為特點,他有《江山秋色圖》傳世。
4.花鳥畫。
北宋初年的花鳥畫家多來自西蜀和南唐。西蜀黃筌及其子統治畫壇近百年,以致南唐另一花鳥畫名家徐熙之子徐崇嗣也不得不學黃家風格。後來他創造了“沒骨法”,即作畫時不勾墨線僅以色彩畫花,但其影響仍不如黃家畫派。
崔白改變了北宋花鳥畫的單一風格。他活動於熙寧(公元1068~1077年)時期,氣質上更接近文人畫家,所以他的畫減少了黃家花鳥的富貴華麗,加強了畫麵的生動感,突出了花鳥的生命力。他畫的《雙喜圖》表現出寒風中的兩隻喜鵲的神態,一隻喜鵲在大風中展翅,但力不勝任,似乎要被風吹走;另一隻停在樹枝上的喜鵲搖晃著身子,頭向下,張嘴鳴叫。在畫麵左下角,一隻肥胖的兔子聽到鳥叫聲回過頭來,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鳥,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隨著頭的扭轉,兔子的一隻前腳不由得抬起來。此刻,樹的枝葉,坡上的枯草,坡底的一束植物都被風吹向一邊,人們似乎能聽到風的呼嘯。崔白之後,花鳥畫家以花鳥比喻人的品格精神,以花鳥抒發情感和理想,使中國花鳥畫進入新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