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繪畫(公元780~960年)
晚唐雖然社會動蕩,經濟衰落,但藝術卻繼續深入發展。此期多數畫家專攻一門,以取得突出成就。藝術專門化是晚唐繪畫的特點。
晚唐人物畫的名家是周昉。據畫史記載,他作壁畫時成千上萬的人去觀看和評說,他虛心傾聽,邊畫邊改,直到公眾完全滿意。這個傳說頌揚了畫家認真的創作態度。周昉畫人物,不但注意外表特征,做到形似,而且注意揭示人的內心世界,力求神似。傳說周昉和韓幹同時為武將趙縱畫像,兩幅畫掛在一起,眾人分不出高下。後來趙縱夫人親自來看,認為韓幹的畫僅描繪出趙郎的相貌,而周昉的畫能夠“兼移其神氣,得趙郎情性笑言之狀”,故周昉的畫因得“神似”而超過韓幹的畫。這個故事說明唐代人像藝術已深入人的內心世界,達到很高的水平。
據說,周昉也是新的觀音樣式的創始者。他創作的水月觀音麵如美女,身材嫋娜,取觀水中月的姿勢,顯得格外嫵媚。
周昉最主要的成就是宮廷仕女畫,他畫的宮女典雅高貴,色彩柔麗,被人稱為“周家樣”。周昉的藝術風格不但對中國藝術,而且對朝鮮、日本的人物畫都有深遠影響。
紈扇是用細絹製成的團扇,周昉的《紈扇仕女圖》,絹本,重色,是他的代表作。全卷分為四段,有13個人物形象,表現宮廷婦女日常生活景象。圖中第一段畫一頭戴花冠的貴婦坐在椅上,正在遐想。兩宮女執浴巾,托浴盤,服侍主人梳洗。還有兩宮女正在解琴套,待主人梳洗完畢,撫琴自娛。第二段畫一貴婦正對鏡梳頭,一男子捧鏡。第三段有三人,一人低頭沉思,二人在繡花。最後一段二人,一人背對觀眾而坐,另一人站立著與之交談。這些貴婦很少有笑容,看來缺乏生活樂趣。
周昉的另一件名作《簪花仕女圖》以極為精細的手法畫貴婦的采花、看花、散步、戲犬四個生活片段。簪花就是在頭上插花,在這幅名作中,貴婦高高的發髻上插著鮮花,身著彩色紗衣長裙,顯現出豐滿嬌嫩的肌膚。畫家為貴婦設計的動作極為優美:一貴婦舉右手整理衣領,另一手向獅子狗招手。而她前麵的另一貴婦則一邊行走一邊轉過身來用塵拂逗著小狗。遠處有一執扇侍女和一個邊走邊用手整理發髻的貴婦,還有兩名婦女在撲蝶、看鶴、逗狗。這些貴婦雖然豐滿、懶慵,但仍有窈娜之態。畫家為了活躍畫麵,加上花枝、蝴蝶、白鶴、小狗。在這幅作品中,畫家的用線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他畫婦女的麵與手用筆準確,線條圓潤勻稱;他畫衣紋,長線一氣嗬成,既有輕重之分,也有頓挫之別;他用淡墨細線畫衣裙上的圖案,襯托衣裙的華麗和透明。
值得一提的還有畫家孫位,他既能畫人物又能畫動物。孫位作品今存《高逸圖》,絹本,設色。由於畫中有幾位互不聯係的隱士,有人認為這是一組人物畫,應是“竹林七賢”。圖中,兩位隱士均席地而坐,有小童伺候。前麵一個略瘦,身穿紗衣,著透明披風,大有神仙之態;後麵一位著白袍,頭戴黑巾,著黑披風,相貌俊美瀟灑。這幅畫的線條流暢,具有很強的表現力,對人物四分之三的側麵坐姿處理得相當準確,尤其對肩與腿部的空間透視掌握得很好,表現出畫家高超的技巧。
晚唐動物畫家中最有名的是韓混(公元723~787年)。他生前做過宰相,是著名政治家。韓混喜愛書法,學習過大書法家張旭的字體,他雖是高官,但畫卻以農家田園為題材,尤其擅畫牛。韓混的《五牛圖》畫卷,是十分難得的紙本設色畫,現藏故宮博物院。
此圖畫了五頭形態各異、色澤不同的壯牛。黃牛正低頭在荊棘中搔癢;花牛昂首行走,牛尾卷起正在轟趕牛背上的蠅虻;第三頭是醬色皮毛的牛,這頭牛麵對觀眾而立,兩眼非常有神,這是最難畫的一頭牛;另一頭黃牛回首伸舌,正在舔牛腹;最後一頭牛是側麵像,鼻孔穿著韁繩,頭上戴著絡頭,是一頭耕牛。這五頭牛雖然體態各異,但比例正確,骨骼肌肉貼切,說明韓混下工夫觀察過牛的體態,並且具有很高的寫實能力。作者畫風粗獷用筆有力,牛腿、牛角和牛頸都用粗筆畫出。韓混作為貴族,又任高官,卻對牛情有獨鍾,說明他比較了解下情,比較了解農村和農民,這是非常可貴的。據畫史記載,有人認為驢、牛雖然是普通的家畜,但最難畫好,稍有不似就會被人看出,唯有韓混能掌握畫牛的奧妙。
晚唐張彥遠注重藝術品的收藏和評價,搜集了大量曆史資料,因而寫出中國第一部係統的繪畫藝術通史——《曆代名畫記》。在這本書中他回顧繪畫藝術的形成與演變的曆史,指出繪畫藝術是文化的重要內容,繪畫是形象的教育工具,畫家既要重視傳統又要尊重現實。張彥遠認為,風土習俗“年代各異,南北有殊”,繪畫也應有所不同。他主張繪畫主要刻畫對象的神態,反對細碎的描繪。他還就線條的節奏感、山水畫的風格發表精辟的觀點。張彥遠用大量篇幅記載畫家的生平和作品,記錄畫作的鑒定、裝裱、複製、臨摹等技術問題,為國畫曆史研究提供了寶貴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