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抬起大木箱,放上早就備好的馬車,回過頭來,一個精衛忍不住道:“她已經傻了,不用這麼防範吧?”

幽雪一邊耳上直蔓延到鬢角,有一條醜陋的猩紅疤痕,聽力有些問題,隻有另一邊耳朵能聽見聲音,稍微小聲說話,她就聽不見了,這一點,他們測試過。

而且她已經又瘋又傻,誰也不認識,隻認張小野這個琉國王,還有項寶貴這個琉國國相。言語舉止,和四五歲女童相差無幾。

衝這兩點,大部分地宮裏的人都覺得,高老二對待幽雪的粗暴防範有些過了。

更何況,大家都是男人,幽雪這樣上窮碧落下黃泉都難找的絕世美人,大家難免會有些憐惜。

高老二的目光刀刃般刮過兩個精衛,沉聲道:“對她,要小心再小心的防範。”

這個女人,在高老二心中,是淫邪奸詐之極的代表,她可以裝著為老主子張宗陽守將近十年的寡,可以無恥的做張宗陽兒子的王後,可以和任何男人上床,而這一切又都是偽裝,全都是為了得到項寶貴……她這一身素雪白衣,包藏著吸人精髓的可怕巫蠱……高老二自認見過許許多多醜惡的人事,但幽雪還是讓他感到寒毛直豎。

因為,他親眼見過張宗陽臨死的模樣,一個正當青壯年的大英雄,就像一具千年僵屍一般,被吸幹了精血。

如今幽雪表現得瘋瘋傻傻,但誰知道她是不是又在偽裝?

高老二冷厲的麵孔黑沉沉。

“她是救活琉國王的唯一希望,也要從她身上找辦法,給四位先生解蠱毒,你們誰也不能掉以輕心。”

三人駕上馬車,揚鞭駛入黑暗。

這一晚元宵,真是熱鬧。

在人山人海、燈火闌珊的深處,每個人都在發生著自己的小故事。

胡楊氏和胡柳氏婆媳聽說有個法師會算命,算子孫姻緣最準,當即趕過去找那個法師卜一卦,看看胡柳氏什麼時候能懷上孩子。胡登科趁這工夫,便找了個借口離開,悄悄擠到了東湖湖畔。

他平日裏隨著父親出入官場,又跟著冷景易做學問,把日子過得十分嚴肅。內心深處,趁這元宵花燈的爛漫流光,他也有些蠢蠢欲動,想看看那個突然聲名鵲起的花魁苗姑娘到底是何模樣?真的春宵一夜值傾城之價?

他和胡柳氏沒有感情,甚至有些厭惡,對於房事,他一向沒什麼興趣。所以很難理解梅蕭對冷知秋的執念,也很難相信世上有人願意花一斛夜明珠買個青樓女的一夜侍奉。

想起梅蕭,胡登科不由得皺眉。這個人到底是他的貴人,還是他的災星?指望著攀附梅蕭,從此平步青雲,沒想到突然說失蹤就失蹤了,害他至今還是個恩科進士出身、沒有領實缺的閑人。

怎麼才能找到梅蕭呢?

他正埋頭思忖著,就見一輛馬車停滯在人海中,駕車的人他認識,項家看門的三爺爺死後,替代三爺爺管家的張六!

怎麼把馬車趕到這種地方來了?

胡登科狐疑的遠觀。

就在這時,湖麵上煙火燃放,一支衝天火鳶吱吱叫著升騰到半空,炸開來,火花繽紛如雨。

人們“哇”一聲驚歎。

沒人注意到,一個黑衣人拿匕首割在一個清秀溫婉的女子脖頸上,輕輕叫了聲:“張六!”

張六回過頭看,頓時大驚失色。“萍兒!”

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帶著倪萍兒就走,倪萍兒顯然在掙紮,黑衣人揚起的匕首上沾染了血絲。

張六瞪著那匕首上的血,倒抽涼氣,當即跳下馬車追去。

他剛離開沒多久,就從人群中冒出兩個黑衣人,一把掀開車前棉布簾,小葵一聲驚呼未落,冷知秋已經被一個黑衣人扛在肩上擄走。

小葵使出張六教的那幾招,留在後麵的黑衣人驚訝的挑了挑眉,反手扣住她一推,便即逃離。

“你們是誰?把我家小姐帶去哪兒?”小葵拚死撲上去抱住那黑衣人的一條胳膊,被他甩得連滾帶爬,哢嚓一聲,腳腕似乎骨折了。

黑衣人見她還不鬆手,皺眉,抽出腰間匕首,高高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