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開張,大不吉利(3 / 3)

少主?冷知秋有些氣悶的噘嘴,“鬼知道他在哪裏。”

自打大年初一纏了她一天,作天作地的不放她離開半步距離,此後就一百八十度轉變,活蹦亂跳去忙他自己的事去了,又是安排去大理尋找解蠱毒的事,又說有個大買賣要做,還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結果她固然忙著,可回到項園一葉吉屋,睡到深夜也不見項寶貴回家,她的心情自然不太美妙。

到了早上起床,才發現他已經不知什麼時候睡在了身旁,手腳霸道的架在她身上,圈著她的腰。

她醒,他自然立刻就跟著醒。

不過醒來了也討厭,他往往總磨纏著想做點“好事”,偏偏冷知秋卻越來越沒興致,甚至有些抵觸他的靠近。怎麼會這樣?冷知秋自己也不明白,心想自己為何這麼小氣,因他晚歸幾日,便連碰也不讓他碰了?

這樣過了幾天,項寶貴終於沉下臉去,捂著心口走了。這一消失,便將近十日,她都不知他跑哪裏去了。

今天不是尋常的日子,既是書院開張麵世的重要時刻,也是她和項寶貴成親兩年的周日!

如果依照舊日的約定,她和他,尚無孕育孩子,是應當“和離”的。隻不過誰也沒吱聲,大家心照不宣的“忘記”了這個約定。

冷知秋黯然垂下眸子,揮手讓張六走。

這時,沈天賜也回來了,為難的看看冷知秋,猶豫道:“外甥媳婦兒,說了你別生氣。”

冷知秋心開始發涼。“您說吧。”

“我去項園裏找過寶貴,他不在,也去苗園找過,但被一個很高很瘦的人攔住了,竟然不讓我進苗園。我說替你們少主夫人跑腿來的,要找你們少主,那瘦竹竿……還是把我趕出來了。”

沈天賜看冷知秋臉色,已經多雲轉陰,書院開張成功的喜悅蕩然無存。

他便暗暗歎息,本來還想趁今天高興,和她商量操辦複婚的事,惠敏那邊好不容易點了頭,但看現在的情形,還是別提算了。

“外甥媳婦,寶貴他待你是真心的,你別想太多,就是他有些下屬陰陽怪氣神神秘秘,你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去了。”

冷知秋鼓著腮幫子悶坐。

坐到天黑透了,張六和夏七一起趕了馬車來接她進城。

“你們少主到底在忙什麼?”冷知秋盤膝坐在馬車裏,忍不住問夏七。

夏七回道:“少主夫人您放心,少主做的事,都是為了您好。”

是麼?冷知秋仍然鼓著臉,心裏反複念叨:今日元宵,今日成親兩年滿期……如果項寶貴再不回來,她可真要生氣了!

夏七問:“少主夫人要先去哪裏?”

冷知秋想了想,便道:“反正順路,就先去榕樹街瞧瞧,再去慕容家走一趟。”

元宵這一天,項寶貴在做什麼呢?

他先在榕樹街項宅裏呆了整整一個上午,走出來的時候,臉色是鐵青的。他對高老二吩咐了幾句,便先去找木子虛要了幾盒美容護膚的胭脂膏,著人送回沈家莊項園,隨後便將木子虛綁架了,一起趕到寒山寺。

天色將暮,寒山寺一片靜悄悄,寒鴉飛渡。

就在那個傍晚,寒山寺被血洗了,包括如意法師在內,身首異處。再燃一把大火,直燒了整整一宿,火光衝天,百年名刹寒山寺,從此化為斷桓殘壁、滿地灰燼。

酉時,蘇州城花燈如閃亮的流水,從東城蔓延到西城,歌舞升平。

當今皇帝朱鄯是個十分有個性的皇帝。

他的軍隊和成王朱寧的軍隊打仗打得跨過了年,可以說,戰無不敗!李某某正如項寶貴所言,紙上談兵,毫無實戰經驗,偏偏又自信過頭,口才一流,不管怎麼打敗仗,他總能找到理由推卸責任,導致朝中好幾個負責後勤的官兒倒大黴,被誣陷而死。最後,李某某幹脆把責任推到了皇帝朱鄯頭上,說最近一次大敗仗,是因為敵方朱寧親自上前線作戰,而自己這邊士氣低落,如果皇帝禦駕親征,帝師的士氣就不會低落,就不會打敗仗了。

朱鄯看了李某某的戰報,氣得哈哈大笑,不但不去“禦駕親征”,反而下令全國歌舞升平,歡度元宵。

他的思維是常人無法理解的……

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有了今晚蘇州城妖冶如帶血玫瑰的元宵煙火,璀璨一時。

東湖畔,是整個蘇州城熱鬧的中心。

這裏崛起了一家新秀花樓——國色天香。讓國色天香名聞遐邇的人,就是近日新來的花魁,苗姑娘。

苗姑娘不同於普通青樓花魁,總是搞一通“賣藝不賣身”的噱頭,玩一些“待價而沽”的伎倆。她就是賣身來的,但很貴,貴到令人發指。

為什麼這麼貴呢?

首先,苗姑娘一來蘇州地麵上,就追來了兩個老“主顧”,天天跪在國色天香樓外麵,淒慘的叫著“苗姑娘,苗姑娘啊”,叫一聲,吐一口血,人家苗姑娘根本不理睬。打聽之下,得知這兩位曾經都是一方首富,富得可以買下一座城池,但為了和苗姑娘來上那麼一次,從此傾家蕩產,卻依然對她念念不忘,追到蘇州。結果沒多久,兩位老主顧都吐血而死了!

再者,苗姑娘坐在國色天香最高最好的繡房裏,明碼標價:“一次一斛夜明珠”,愛來不來。

夜明珠又不是鴿子蛋,哪能這麼獅子大開口?世上總共才多少顆?

就衝這兩條聳人聽聞的傳說,雖然整個蘇州城都沒人見過苗姑娘的真麵目,但大家都認定了她是新“花魁”。

“今晚,終於可以一見苗姑娘的廬山真麵目了嗎?”東湖畔等待著的人群紛紛傳問。

“這位老兄,您已經激動得流鼻血了嗎?”有人笑。

那位被笑的老兄捂著鼻子,不理不睬,繼續伸長脖子看湖麵上的畫舫。

東湖湖麵上,畫舫如織,全都掛滿花燈,水倒映著燈火點點,紅紅綠綠,迷了遊客的眼。還有各種絲竹樂曲,伴著清亮甜美的歌聲,醉了遊客的心。

在熙熙攘攘之外的西城榕樹街,項宅不甘寂寞,突然著火。

火燒到大門時,冷知秋正好和張六、夏七、小葵順路回來看看。

火光映著冷知秋一張驚恐的小臉,驚恐慢慢變成了哀戚……這裏是她最初的夫家,雖然現在搬到了沈家莊項園,但這個十數年的老宅,承載了太多美好的記憶,關於她和項寶貴的記憶。

他們在這裏成親,在這裏慢慢走近彼此,在這裏“圓”了兩次房,在這裏編織許許多多瑣碎如丁香的小故事……

“怎麼會這樣?”冷知秋喃喃。

張六和夏七互相看看,小葵扶著搖搖晃晃的冷知秋,張六守在邊上,夏七縱身躍入火海查看。

良久,夏七跳出來,被煙熏得眉焦目赤,滿臉是灰。

他搖頭,“裏邊沒人,都燒得差不多了。少主夫人,別難過,您若是懷念這宅子,回頭少主再重建便是。”

張六咕噥:“是誰狗膽包天,敢燒了少主的老宅?”

項宅和左右鄰居相隔甚遠,饒是如此,左右鄰居還是驚嚇得亂叫不止,遠遠的提水來潑,生怕火勢蔓延,燒到他們的屋子。

冷知秋哪裏還有心思去慕容家探望合夥人慕容瑄,隻怔怔看著熟悉的項宅在火光中毀滅,在心裏千百遍呼喚:“夫君,你在哪裏?現在該怎麼辦才好?你快回來……”

她突然覺得一陣頭暈,仰麵就倒。

“小姐!”小葵抱住冷知秋,急得臉發白,“快快,先送小姐去看看木大夫。”

誰知駕馬車飛奔到十裏長街,隻見人山人海,哪裏能夠驅車?

在人群中,有不少熟悉的麵孔。

有胡登科和他的母親胡楊氏、夫人胡柳氏,有錢多多帶著沈芸和錢智,有鳳儀樓的掌櫃曹細妹……

小葵知道,項沈氏帶著項寶貝可能也在不知何處玩耍。

這會兒找不到人,又擠不進十裏長街,隨著人流,馬車一步一步無可奈何的往東移,竟移到了東湖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