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貧僧,隻是想帶著雪狐前去救人而已,你們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我們奉了主人的命令前來,若是大師敬酒不吃吃罰酒,硬是不願交出雪狐,那麼,我們也隻好殺了雪狐,拿雪狐的屍體回去複命。誰讓大師要救的那一個人,我家主人非殺不可。”
“想要雪狐,恕貧僧恕難從命。”
“好,既然如此,那大師,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兄弟們,一起上……”
對話,斷斷續續傳入雲止的耳內。表麵看來,是那光頭男人要帶著雪狐去救一個人,而黑衣人的主人與光頭男人要救之人有仇,寧願殺了雪狐也不讓光頭男人前去相救。
銀白色的鋒利利劍,手起刀落,在夜幕下的半空中閃過一道又一道森冷光芒。
雲止坐著,好整以暇看著,仿佛隻一個看客。明明前方的事,再明了不過,可她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寒風呼嘯,暗夜越發籠罩下來的天地間,寒冷、昏暗一片。漸漸的,隻見那光頭和尚體力不支,苦苦應對,隱呈落敗之勢。
忽的,隻見那光頭和尚,左手臂上挨了黑衣人毫不留情的一劍。
下一瞬,一直如看客一般、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的雲止,不知怎麼的,眸光倏然一閃。同時,薄唇若有還無的弧度,稍縱即逝。隨即,一個迅疾運力,便快速的飛身上前,前去相助那光頭和尚。
黑衣人對於雲止的到來,顯得有些始料不及。緊接著,越發齊心一致的對付起光頭和尚與雲止來。
雲止見光頭和尚受傷,自然處處護著。倏的,反手一劍為光頭和尚擋開背後一擊的下一刻,另一隻手一把扶住了光頭和尚受傷的手臂,關心道,“大師,這裏就交給在下,你……”
一個‘你’字,音聲還未完全落下,但見,原本體力不支的光頭和尚,忽的眼疾手快一把點了雲止的穴道。
所有的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讓人完全猝不及防,亦快得讓人反應不及。一刹那,雲止的神色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驚愕,似難以置信,“大師,你……你……”
“沒想到,堂堂的‘東清國’左相,也不過如此。愚蠢得,簡直不堪一擊。”
光頭和尚望著被自己成功製住的雲止,忍不住勾唇嗤笑了一聲。而,伴隨著這一切,一行黑衣人已經訓練有素的退到了一旁立著,像是等待著聽候示下。
雲止聽著,麵色,頓露惱意。皺著眉脫口道,“你們,你們是一道的?”
光頭和尚不答,似乎,這個問題太過愚蠢,根本不需要回答。隨即,對著一行黑衣人下命令,心情顯然非常不錯的樣子,“來人,請左相前往‘北峰寨’,做客。”
北峰寨,名動江湖,乃是一座位於四國交界處、‘北堂國’邊境城池荒山外的寨子。
此寨子,存在已有百年之久。地勢,非常險要,易守難攻。寨子的寨主,乃是一個名叫‘邱霸天’的男人。武功,在武林上可算是首屈一指。隻是,近年來,一直深居簡出,幾乎已經很少有下‘北峰寨’,也幾乎很少有人再見到過他。另,北峰寨,又名‘北峰嶺’,‘北峰派’,乃是武林之中一個不小的門派,不容小覷。據說,派內教眾,多達數百人,個個武功不低、身手不凡。
黑衣人領命,立即押解著穴道被點的雲止,便要往‘北峰寨’而去。
“放……放開,你們……你們放開左相。”就在這時,一道羸弱卻有力的聲音,突的響徹而起。
雲止刹時回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沒想到,剛才稍沒留意,琳琅竟走了上來。並不想他受什麼傷或是受自己連累從容不迫對著光頭和尚道,“他什麼也不知道,不過是本相前些天買的一個伶人而已。你們要是與本相有什麼仇,可以找本相一個人。”
光頭和尚聽著,一笑道,“好吧,今夜,我就賣左相你一個麵子。”
話落,一揚手,示意黑衣人帶著雲止跟自己走。旋即,對於不顧性命跑上前來的琳琅,直接一個回身、毫不留情的一掌就將琳琅整個人給打飛了出去。
雲止看著,神色中,閃過一絲擔心。同時,眸底,閃過一絲冷意殺氣。
琳琅被狠狠的打飛了出去後,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重重的跌倒在地麵上。隨即,一口鮮血,便抑製不住的猛然吐了出來。下一刻,快速抬頭,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個人被一行人給帶走。
這一刻,琳琅從未有過的惱恨自己沒用。
北峰寨,燈火通明的寬敞大廳內。
普一踏入大廳的光頭和尚,一把就將後背一直背著的那一個籮筐給取下,放在了桌麵上。而即,直接在寨子的大廳正位大搖大擺落座了下來,示意下人看茶。
雲止被點了穴站在大廳中央,動彈不得。目光,不動聲色的環視起四周。
光頭和尚在雲止環視四周的同時,身軀往椅背上一靠,放肆的打量起雲止來。最後,不屑的嗤笑道,“也不過如此,早知道,哪用得著那麼費事,雜家一個人足就夠了。”
雲止不語,根據她所了解的情況,前方的光頭和尚應該並不是北峰寨的寨主——邱霸天。
光頭和尚見下方之人對自己這樣的嗤笑竟沉默不語,本該笑一聲‘孬種’,可,不知怎麼的,卻笑不出來,對著端茶上來的下人道,“去,去請大哥過來。”
端茶的下人聞言,立即躬身回稟道,“二寨主,大寨主先前已經吩咐了。若是二寨主帶了‘東清國’的左相回來,直接將‘東清國’的左相關入水牢便可。”
“大哥現在在哪?”
光頭和尚疑惑的問道。人是他讓抓的,可結果人抓來了,他卻不現身。
下人猶豫了一下,緩慢回道,“大寨主現在,在‘千色樓’中。大寨主吩咐過,任何人也不許去打擾。”
光頭和尚聽到‘千色樓’三個字,不覺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是禁地,就連他,北峰寨的二寨主,也不能踏入一步。若說,那裏麵有什麼稀世珍貴的寶貝,便隻有……一個人的畫像,一個女人的畫像。以及,滿院子各式各樣的花。
雲止被壓入了‘北峰寨’的水牢之中。
這一消息,很快便傳揚了開去。那吩咐抓了雲止的——邱霸天,似乎想利用雲止來引什麼人到來。
水牢之中,雲止環顧四周,卻是一滴水也沒有看到。不知道究竟是名字取錯了,還是另有玄機?被困,卻半分沒有階下囚的自覺性,泰然自若的很。
兩日後!
正午!
兩名下人突然到來,前來取雲止發髻間的那一根白玉簪。
雲止‘識時務魏俊傑’,笑著雙手將玉簪送上。而,在兩名下人離開之際,卻慢慢皺起了眉。旋即,一手握住那鎖牢門的鐵鎖,一手指尖銀針一閃,那鎖便輕輕鬆鬆的打了開來。
“看來,本宮是白擔心了。堂堂的‘東清國’左相,豈是這般容易被人抓的?”
就在鎖打開的那一聲‘哢嚓’聲響起之際,一道再熟悉不過的慵懶聲音,忽然在死寂一般的水牢內憑空響起。不用抬頭看,也知來人是誰。
雲止打開牢門走出去,笑望來人,“花宮主,你怎麼會來此?”
分開,也就不過才月餘的時間而已。但見,牢房內的光線下,那一襲妖冶的紅衣,一如初見。
花千色挑了挑眉,確定麵前的雲止是真的安然無恙後,徹底放下心來,笑著道,“走吧,我們先離開此處再說。”
“不行,我要拿到那雪狐。”那夜,在光頭和尚受傷之際,一處細微、不經意露出的破綻,讓雲止非常肯定那一行黑衣人就是‘北峰寨’之人。而,當時的交手,看似你死我活的對決,可卻又處處像是排練過的。於是,一相綜合思量,很顯然,一切不過在引她上鉤。
既然,他們費盡心機的準備了這一切,那她豈有不買賬的道理?
既然黑衣人是‘北峰寨’的人,那麼,那光頭和尚也定與‘北峰寨’脫不了幹係。依照她當時的身體狀況,強奪雪狐,當然沒什麼勝算。而,若是光頭和尚一旦回了‘北峰寨’,按著‘北峰寨’的險要地勢,她需要拿到就越發困難了。至少,也需要一點點時間。可是,‘南靈國’皇帝的生辰時間,卻一天也等不了。
一相比較,深入虎穴,不是為一個好辦法。到時候,等拿到了那雪狐,宮宸戔估計也該到了,正可一起前往‘南靈國’。
一切,雲止算計的分毫不差。
原本,就準備著今夜動手,一拿到雪狐後就直接離去。
可是,剛才,有下人前來索要她的玉簪,讓她覺得事情不對,所以才會選擇提早出來。
“那雪狐,已經在本宮手中,跟本宮走。”花千色再度笑著挑了挑眉,似乎,一早就已經料到。隨後,一邊走。一邊神色轉為嚴肅認真的道,“這裏,你別看沒什麼特別,可暗處的機關,恐是宮宸戔都不敢踏入一步。”說著,微微一頓,隨即再緊接著重複囑咐道,“雲兒,跟著本宮的腳步,莫要踏錯一步。”
“花宮主對這裏,似乎很熟悉。”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雲止緊跟著花千色的腳步,試探性開口。
花千色的步伐因著雲止的這一句話而輕微一停,片刻,道,“多年前,倒是來過一次。當時,邱霸天親自教本宮怎麼出這水牢來著。”
雲止走在身後,看不看花千色說話時的神色。不過,從音聲中,似乎能聽出一絲異樣的感慨,“花宮主與你邱寨主很熟?”
花千色回頭望去,挑眉一笑,“雲兒很想知道?”
一句反問之下,雲止看出了花千色那一絲不想說之意。於是,抿唇一笑,沒有再問下去。
花千色繼續在前麵帶路。當年,倒是隨著他姐姐來過一次的。邱霸天很是喜歡他姐姐,而他對邱霸天,倒也是喜歡的。隻是最後,那一個該喚‘姐姐’的人,卻永遠沉睡在了山洞的冰棺之中,此生亦無法再醒。
花千色,花千葉。
花有千色,而葉,永遠隻為花而存在。
從那之後,他便代替了她的身份活著。邱霸天,他一直不知道這一件事,不知道姐姐多年前便已經沉睡不醒了。隻當,是‘他’不喜歡他了。而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姐姐從不曾喜歡過他。姐姐真正喜歡的人,一直都是……
今日之事,花千色,或許該說花千葉才對,他也不知邱霸天怎麼會突然抓了雲止。一聽說她被關入了水牢,擔憂得顧不了太多,立即就趕了來。
“走吧,我們先離開再說。”
飄遠的思緒,瞬間有回到當下。他回頭,對著雲止淺淺一笑。笑容,在光線下……妖孽!
與此同時,‘北峰寨’空無一人的偌大廣場上。
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孤身一人前來。灼灼陽光下,周身硬是散發著令人退避三舍的冷寒之氣,“邱霸天,人呢?”
廣場階梯之上,款款落座的男子,俯視下方到來之人。刀削般俊朗的麵容,同樣的冷氣縈繞,“宮宸戔,想要她安然無恙的踏出水牢,那麼,便親自跪下來求我。”
一字一句,他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話落,有下人捧著一托盤下階梯,一步步走向宮宸戔。那托盤上,置了一件銀絲繡邊的白袍。那白袍,正是當日雲止在漁村換下的那一件。
“沒想到,堂堂的‘東清國’左相,竟是一個女人。不過,她的身體與滋味,確實很讓人銷魂。宮宸戔,如今,我已經廢了她的武功。你說,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被囚在水牢、還有我‘北峰寨’百名門徒‘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