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靈(1 / 3)

南靈

十指纖纖,擎醒酒湯一盞。

她慢斯品著,紅唇的唇角,始終噙著那一抹淡然處世之笑。

認真的神色,似在思考,又似是為難。屋內的空氣,因著她的沉默而悄然陷入安靜之中。

宮宸戔也不急,悠然而坐,同樣慢斯品著手中的茶。濃密的長睫,半斂住一雙深不見底如古潭的黑眸。一舉一動間,般般入畫,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絲‘至雅’之氣。同時,也不失那一股渾然天成之勢。

琳琅低垂著頭,安安靜靜跪在下方。

屋內,先前喚醒雲止的那一名婢女,不知何時已經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屋外的侍衛們,整齊有序排成左右兩列、麵對麵而站。未有一個人發出一丁點聲音,亦未有一個人敢大膽的側頭窺探屋內情形。

時間,一時不覺無聲無息流逝。

所有人,都在耐心等著那一個如品茶般品茗醒酒湯之人開口。

許久,就在屋外所有人都以為屋內之人不會開口時,隻聽,那一道清悅適然的聲音不緩不急響起。

“既然是刺殺本相之人,那麼,就不勞煩右相了,本相自會處理。夜已深,右相日夜兼程到來,想必疲憊,還是先行回去休息吧。另外,右相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們明日一早再談也不遲。”她言,音聲中,似乎能明顯聽出、感覺出那一絲淡然閑和之笑,但卻是威嚴自成,並非詢問般的口吻,透著一絲不容人拒絕反駁之氣。

宮宸戔端著茶盞之手,輕微一頓。豈有聽不出那一絲‘維護之意’的道理?

琳琅始終深深低垂著頭,那如蝴蝶的羽翼般無聲無息輕斂著眼眸的長睫,在上方話語語聲落下的那一刹那,微乎其微的一顫。他以為,上方之人會憤怒、毫不猶豫的對他動刑,甚至直接殺了他。可沒想到……

隱約的,他似乎,也聽出了那一絲……維護。

隻是,可能麼?

然,雙膝著地,冰冷的寒意蔓延過全身,卻絲毫無法掩蓋先前披風所帶來的那一絲暖意。

片刻,琳琅忍不住俯身,向著前方磕了一個頭。再目光,靜靜的望著自己略前方的地麵開口道,“左相,奴家沒有要刺殺左相。”那一絲細微的暖意,以及那一絲疑是錯覺的維護,徒的讓常年來已經認命了的琳琅,不知怎麼的,想要為自己辯解一下。話語,一字一頓,雖輕卻異常坦定。隻為,不想上方之人誤會。

“那也就是說,是本相在誣陷你了?”

因著雲止那一絲維護而已然心生一絲不悅的宮宸戔,再開口的低緩聲音,徒然如一陣寒風在屋內席卷而過。

琳琅聞言,一瞬間,整個人抑製不住的渾身一顫,徒然不敢抬頭看前方說話之人,亦徒然不敢回話。同時,衣袖掩蓋下的雙手,因戰粟而一寸寸收緊了起來。然,盡管如此,心中的那一個念頭依然存在,隻希望上方之人不要誤會他。而這麼多年來,琳琅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希望’過了。

雲止自然感覺到了宮宸戔話語以及周身散發出來的那一絲惱意,隻是,徒然不知宮宸戔究竟在惱什麼?

四目相對,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因愛生很’?因得不到,就想毀滅?以至於,對方出言反駁了一句,就不覺惱怒?一時間,雲止為自己心中所想,嚇了一跳。

宮宸戔不知雲止心中所想,神色淡漠望著雲止。想知道,她是信他,還是他?

雲止在宮宸戔平靜卻隱隱透著一絲冷意的直視目光下,端著醒酒湯碗的手,指腹有一下無一下的細細摩挲起了溫熱的碗身。心下,始終好奇宮宸戔買琳琅的目的?以及,眼下對這琳琅的態度?可是,終是半天也理不出個所以然來。

片刻,且莞爾一笑,淡然從容重新回視向宮宸戔那目光。

道,“右相說笑了,何必為了一個小小的琳琅一句反駁而置氣?即便是殺人犯,也還有為自己辯解的時候。”

說著,再又淺淺一笑,欲緩和眼下的緊張氣氛。眸光,在這一過程中,略側瞥了一眼下方頭似乎因著自己的話語而再低垂下一分去的琳琅。繼而,語氣不變,更顯得一絲輕鬆之色,不緊不慢銜接著道,“右相無需在意,一切,都交給本相來處理便好。”

“可本相,就是在意了。今夜,若左相不能給本相一個滿意的結果,這誣陷之罪,本相斷不會善罷甘休。”

一句話,他明明確確拒絕了雲止先前的‘送客之意’。並且,還理據得當,理所當然,既阻擋了雲止後麵會再有的‘請送之意’,也從另一方麵給雲止施壓,令雲止必須對琳琅做出個決斷。而且,言外之音,這個決斷,若是不合他意,便是與他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