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不少靠雲家吃飯的藥堂藥鋪,在知道雲家出事後,都擔心會受到牽連。這一天裏因雲家之事,都不知有多少藥堂藥鋪關門大吉。

比較奇怪的是江雲漪旗下的產業,雖然聖旨也下令查封江家的產業,但江家旗下的人員受到影響反不如雲家的大。

這讓唐秉清微微鬆一口氣。若連江家也出現和雲家一樣出現同樣的情況,那大周生藥業定會在接連幾日內下滑到一個令人心驚的地步。

他突然慶幸雲家一直與江雲漪合作,因為若雲家與其它人合作,這個時侯那些人就算不落井下石,也必定為求自保不願再與雲家有任何幹係。

要真是這樣,雲家的產業鏈必會在幾日之內全數癱瘓,到時侯就是雲家能逃過這場劫數,也必然很難恢複到一個平衡的狀態。

這就是一個品牌倒塌後所可能引起的事關整個行業的全體危機!永帝不是商人,所以他不明白行業危機可能引發的風暴會有多嚴重。

他要不是身為一個大狀師,曾經接觸過極類似的案子,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想到這樣的後果。

大周朝剛剛經曆過一場重大雪災,此時正是休養生息的時侯,若再發生行業危機,後果不堪設想。

永帝在聽完唐秉清所奏之事沉吟了很久,待他睜眼時就命內侍召集六部尚書前來商討此事。

他沒想到動一個雲家,竟然會牽動整個大周朝的商業危機。由此可見雲家的影響力到底有多深。

其實他不是沒想到,而是不願去想。或者說是被沈老夫人所說之事給氣得失去了應有的理智,才會在沒與百官商量的情況下貿然做出了決策。

這一夜上書房燈火一直亮到四更天,次一日的早朝百官之中就有不少人改了風向。

他們都知道雲家之事可能另有隱情,而昨夜永帝與六部尚書通宵討論若雲家真的倒台,這大周朝有誰能在第一時間恢複大周的生藥產業。

答案竟是若雲家倒台,江家因此也受牽連的話,大周的生藥想要做到如今的規模至少要修養生息近十年才有可能恢複。

本來若沒有江雲漪什麼事,這雲家一去,江家定能在第一時間取代雲家成為大周第一生藥商。

可惜這件事偏偏就是因為一個江雲漪才會引發這麼多事!但往深裏想,又有不少人同情起江雲漪來。

他們覺得江雲漪一生的起伏似乎全跟她的身世有關,可他們又不得不承認江雲漪確實是他們大周難得的奇女子。

不管是她身為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子做到其它人所不能做到之事,還是她作為大周第一藥膳師為大周所做過的貢獻,都令人忍不住要感歎,從而從內心裏欽佩。

“陛下,臣啟奏,雲家之事雖說由唐狀師代為辯白發覺此中另有隱情,但雲家也脫了不幹係。若不能對雲家施予處罰,又何以明正聽。至於唐狀師說會引發生藥行業的危機,臣以為可派人直接對雲家旗下的產業進行監管,由朝廷派可信任之人直接接手。必然能讓生藥業繼續蓬勃發展下去,又豈會如唐狀師所說的那嚴重。”

有官員聽後啟奏,認為唐秉清有些言過其實。雲家之事永帝早有決策,唐秉清以此駁回永帝的聖旨,若他們這些官員還與其附議,永帝心中又哪裏會舒坦。

他們為官者即要解君之憂,自也要明君之苦,在必要的時侯站在皇帝這一邊,才能官運亨通。

“臣附議!”

不少官員聽聞此言,連忙附議。他們可不懂什麼產業危機,他們隻知道這管理產業應該和他們官員調職差不多,不過是換個人管理而已。

難道朝廷每調職一批官員都要引發新一輪的動蕩,那這大周朝哪能安穩至今!雖然史載也有這樣的事發生,但畢竟是少數。

“嗬嗬。”

北津凡聽得此言忍不住發笑。他雖然也不懂什麼產業危機,但若拿臨陣換帥做比,卻知道這些官員所說的建議是行不通的。

雲家能有今天若不是雲子澈的領導有方,雲家又豈能在短短的十幾年裏成為大周第一生藥世家。

就好比他的北家軍,由他來帶可以橫掃北境,若是換了其它人做主帥,北家軍又豈能發揮它最大的實力。

這些官員真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盡給永帝出這些餿主意。不要說這個主意不可行,便是可行,他也不會同意。

若真讓永帝聽信這批官員所言先派人接收雲家的產業進行管理,那待討論到江家的產業時,是不是也要如法炮製?

江雲漪便是沒有公主的身份,她也有能力得到今日的一切。他怎麼能允許別人竊取了她所有的努力呢。

“北愛卿因何發笑?”

朝堂之上驀然聽到北津凡這麼一聲笑,那些隨聲附議的官員不由紛紛住了口。看到是剛回朝的撫遠大將軍在笑,這些人頓時沉默了。

北津凡的功勳無人可比,他手下的北家軍更無人可撼,不要說這些官員,便是永帝也要對北津凡禮讓三分。

“稟聖上,微臣並非有意發笑,而是為各位大人的不切實際發自內心的擔憂。”

北津凡為人有些自傲,但自與妻兒相認之後已經收斂了不少。所以忙正了正身子將他方才所想拿來作比,還笑問了第一個提出這個建議的官員一句,“這位大人說得好,要不我們兩換下身份,你來當我的大將軍,我來當你的戶部侍郎,我們不用當個幾十年,就換個三五天。你覺得你能管好的部下,管好的我將軍府麼?”

北津凡說完這句話還不算,還依著那些附議的官員說要不你們換換老娘,換換兒子,看看能不能毫無違和地過一輩子。

這些話一出,那些附議的官員不由麵紅耳赤,此刻他們就是再傻也明白北津凡是在笑他們不懂裝懂,而且竟然還有那麼多人沒看出這裏頭到底有多不同。

“咳咳。北將軍的比方雖然有些那個……但微臣覺得北將軍所言極是。”

寧沉玉被北津凡這個強大的比喻給驚了一下,他跟這個剛回朝的大將軍不熟,但這刻他竟然覺得這位大將軍還真有幾分可愛。

若不是發生雲家的事,其實這位大將軍才是如今朝中討論最多的人物。但雲家的事一出,有關這位大將軍的事兒倒被人淡忘了不少。

“臣附議!”

昨府上書房的夜會,很多官員都聽到了唐秉清所謂的產業危機論,現在的朝會就是針對唐秉清所說之事進行再討論。

附議的官員有部分是因受過雲家及江雲漪之恩,所以才站出來為雲家說話。有些則是真的聽懂並看明唐秉清所說之事到底有多嚴重,真正的為百姓想,才請永帝法外開恩。

一場朝會下來,事關雲家的事兒總算又有了新的進展。永帝到最後重新命新的主審官,和幾名旁審一起徹查此案,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至於先前對雲家查抄的聖旨,也暫時轉為查封。而江家的產業則轍了查封令,令其繼續營業。

一群主張定雲家之罪的官員被北津凡幾句話給弄得灰頭土臉,到最後不僅不能如願,還讓江雲漪的旗下產業有了重新營業的機會,不由恨得牙癢癢。

可他們又無法從北津凡的話中看出北津凡有特別維護雲家的意思。這個初回朝的大將軍似乎隻喜歡單憑喜好做事,很少賣誰的麵子。

要不然他怎敢當著聖上的麵打那樣的比方?但不管如何,事情就這麼被定了下來。

江雲漪收到寧沉玉有關朝中的論斷時,微微鬆了一口氣。對於寧沉玉口的撫遠將軍難得地表現出幾分好奇。

她記得昨日雲家的堂審,這位撫遠大將軍似乎也有意無意的幫了雲家一次。那這一次還會是巧合麼?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隻要撫遠大將軍沒有把他們當成可以咬的肥肉,那她就要阿彌陀佛了。

沈老夫人聽到今日早朝後的結果差點沒有氣暈。隨即她又想到昨晚上派沈嬤嬤去收拾吳氏兄妹失利的事兒。

沒辦法昨晚剛好輪到北家軍巡夜,來來回回的就在那片地轉悠,沈嬤嬤根本沒法下手。

也不知道那個北津凡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竟然跟永帝請求助京都九衛一塊輪班巡城,以保京都治安。

其實北津凡當真不是吃飽了撐的,他是找不到一個可以保護江雲漪的理由,便尋了這麼一個借口。

但借口找到了,總不能隻在公主府附近轉,所以幹脆在所有官員府弟轉來轉去,轉來轉去。

這也是北津凡細心的地方。他明白他剛剛回朝有很多眼睛盯著他,如果他找這個借口卻沒有認真的去執行,那明兒參他的折子就可以堆滿永帝的玉案。

他可不想剛回京就讓人找到彈劾他的理由,他雖然不怕這些,但他極不喜歡別人在他背後說他壞話。

誰想這麼一個陰差陽錯,卻無意間保護了吳玉書一家。不過北津凡的這個舉動,可愁壞了沈老夫人和江子豐。

他們本以為北家軍就巡邏那麼一晚,誰想接連幾晚北家軍就好像紮根的那片區域,天天晚上在那裏轉也算了,連白天也在轉。

因為唐秉清的建議,及寧沉玉的從中斡旋,雲家的案子定在半個月後再審,在此之前,雲家的人會暫先扣押起來,並允許雲家保外侯審。

其實雲家能得到保外侯審的機會,是因為林靜宜在堂審的第二天在牢中病倒,唐秉清特請太醫給她查看,知林靜宜病得不清才奏請永帝網開一麵,並擔保若雲家膽敢出逃,他會一力承擔。

如此雲老夫人、雲中天夫婦,包括雲子澈在內被放回了雲家,北津凡這一次並沒有出麵,倒是九衛出麵作保說一定會看著雲家。

九衛看管雲家,北津凡的北家軍代九衛接過巡邏內外城的差事,仰然把自己當成皇城禁衛軍了。

永帝看北家軍出麵那些因為雲家之事而使皇城治安混亂不少的局麵立馬安定了下來,便沒有反對北津凡的請求。

雖然將將整個皇城的治安交給北津凡有些冒險,但這皇城之中除了北家軍還有皇城禁衛和內十三衛在。他不怕北津凡搞鬼,就怕他不搞鬼。

就這樣京都的治安因北家軍的介入,比之以前不知強多少。北家軍是從戰場拚殺,靠著軍功一路走到現在的,身上的鐵血之氣足以震懾一些心懷不軌的宵小之輩。

不過北家軍防範和保護的一直是江雲漪,其它人不過是連帶。但這事隻有北家軍內部知道,那些想著找北家軍麻煩的人又豈能看透這其中的奧妙。

然也因為這樣,沈老夫人及暗中想幫沈家解決吳玉書一家的江子豐等人才能找到空子。

其實沈老夫人等人著急,吳玉書夫婦和吳玉蓉比他們更急。這都過了幾天了,他們竟然都沒能聯係上他們想聯係的人,甚至吳玉書還莫名奇妙被轍了職,勒令在家裏休養不得外出。

“相公,我總覺得有人故意攔著我們,不讓我們聯係到唐狀師和寧侍郎他們,甚至不想我吳府的人跟外界有任何接觸。”

吳夫人自從吳家兄妹口中得知十七年前的事後,就決定在雲家的案子沒有明朗之前,他們家的人出門一定要帶足夠的人跟在身邊隨伺,絕不能獨自外出。

她跟在吳玉書身邊多年,以前就一直當縣令夫人。類似雲家這樣的案子保護證人才是重中之重,而那天孫產婆說沈老夫人在打聽吳家兄妹的事兒令極為不安。

不知為何,這幾日她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那雖然看不見他們,可那樣的眼神極冷,冷到她覺得那眼神在看的是一個死人。

這是一種極為恐怖的直覺。但因為是直覺,她又不好告訴吳家兄妹。可這幾日不管他們用什麼方法都不能見到唐秉清和寧沉玉之後,她不得不說出自己的擔心。

“哥,我也有這種感覺。我老覺得我出門時總有人跟著我,可是我轉過身卻什麼都看不見。”

吳玉蓉有些詫異,她還以為隻有她有這種感覺呢。沒想到她嫂子也和她一樣。要不是怕吳玉書和她嫂子擔心,她才不會把這事告訴他們呢。

沒想到有這種直覺的人不止她一人,她的嫂子甚至比她更敏銳地察覺到是有人故意不讓他們跟外界接觸。

這種被監視的感覺可真不好受,也不知道是誰這麼變態專門關注他們吳家。

“我也察覺到了,我甚至感覺我之所以會被轍職也跟這事有關。有人故意不讓我跟朝臣接觸,所以才轍了我的職,還勒令我不準出門。”

吳玉書有意在雲家的事了之後就辭官,帶著妻子和妹妹一起離開京都回老家去。可是他實不喜歡這種被人握在手心,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相公,這事你怎麼沒跟我說起?要是我們三人都有這種感覺那就遭了。”

吳夫人有些責怪地看了吳玉書一眼。要是吳玉書的轍職是有人預謀,她幾乎可以想象到他們會遭受到什麼。

一定有人知道了他們是雲家一案的重要人證,這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他們,才會有這樣的安排。

“夫人,你的意思是?”

不需要吳夫人說得多明白,吳玉書已經猜到了那種可能性。但想到之後,他不禁後背發寒。

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官身,若他和他的家人出了事也隻會被當成普通案件處理。那想殺他們的人可想而知思慮有多周密。

可若是大周的官員在任職期間被人所殺,又是在天子腳下被殺,那便是對皇權對天子的挑釁。

到時順天府一定會徹查,如此就很可能順藤摸瓜查到他與雲家一案有關。那背後之人被暴露的機率就會越高。

吳玉書隻要一想到他被轍職,緊接著就可能被人送上黃泉路,便驚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