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的角落光線不明,這也是喬微之前沒發現那有人的原因。
男人的右手正懶洋洋插在褲袋,半倚在窗台上斜坐著,身形頎長,辨不清五官。
不管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呆在那的,總之,從那個角度看過來,肯定已經把席越喂她吃蛋糕的動作盡收眼底。
似是在回應喬微的注視,黯淡的燈光裏,男人下巴微挑,衝她攤手以示無辜。
他是在笑嗎?
喬微皺眉,尚不及深究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身側的席越卻忽地揚聲招呼了一句。
“嘿,崤之!”
下一秒,男人應聲而起,雙手仍舊插在兜裏,自角落間緩緩踱過來,走進大廳歐式水晶燈璀璨的燈光下。
他的身形像極了那些T台上的男模,遺世獨立在所有紛紛擾擾之外。頭發修得很短,皮膚白皙光潔,眉目英挺,下巴也棱角分明。即便穿了整套正式的西服,整個人看上去還是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輕乎散漫。
“真是好久不見了。”席越迎了兩步,伸手與他交握,兩句寒暄過後,又介紹起身後的人。
“我妹妹喬微,你應當是第一次見。”
席越一側身,喬微就這樣完全展露在來人的視線中。
“確實是第一次。”男人漆黑的眼睛在她麵上落下片刻,終於伸出矜貴的手。
“你好,我是霍崤之。”
這個人,連聲音也是懶洋洋的。
說是握手,其實也不過是輕碰了下指尖,隻觸上一秒種,喬微便飛快把手收了回來。
這樣並不禮貌,但有錢難買她喜歡。
不過是喂了塊蛋糕,既不是偷情,也沒有激吻。男人在角落起身前那似笑非笑的唇角,始終不能令喬微釋懷。
就像此刻聽似婉轉悠揚的伴奏樂聲裏,小提琴首席那根鬆掉的E弦一樣。
許是新換的琴弦易打滑,曲子才過半便開始跑音,每拉一句都梗在人心頭,卡得她不上不下,難受得緊。
席越無奈地笑了笑,到底沒有說她,隻迅速移開話題,重新與男子交談起來。喬微則拎上裙擺,識趣退到了一邊。
——霍崤之。雖是第一次謀麵,但這個名字喬微其實曾聽不少人提過,於她來說並不算陌生了。
他家族顯赫,是四九城裏出了名的二世祖。因著祖籍在G市,親奶奶又往這邊定居,從前他每年都會回來小住,後來聽說去了英國留學,這才不常來了。
喬微十來歲還在循規蹈矩上初中的時候,人家已經呼朋引伴,飆車打架無法無天,酒吧夜店玩兒到飛起。
就這樣,旁人再多的話也還是隻敢在身後議論,到了跟前,還得恭敬規矩地喚一聲霍少。
因為年齡差不多,席越從前與他算是有些交情。但幾年不見,這交情具體有幾分,從席越與他交談語氣裏的小心便可見一斑。
無論如何,這一切與喬微並沒有幹係。壁上的掛鍾剛過十點,她便開始不停看表。學校的門禁是十一點鍾,從宅子裏到學校四十分鍾車程,如果二十分鍾內再不能動身,宿舍樓就該落鎖了。
喬微特意挑了母親被夫人們簇擁的時候上前道別,喬母不好當著眾人的麵多說什麼,麵色雖是微沉了沉,但也隻能揮手放行。
一出大廳,空氣通透。喬微邊走邊伸手去扯腰後綁帶,連腳步都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