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什麼李躍新真是安王爺在外麵留下的一筆風流債?
這也就可以合理的解釋,為什麼這個人與墨白的相貌會如此相似了。
東方語托著下巴,笑眯眯地轉了轉眼睛,血液相融……說明風絡沒有讓人在這盆水裏或刀上做了什麼手腳。
最自然的狀態,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同樣的液體,同樣的密度,在水裏如果不相融那才是怪事。
安王爺似乎並沒有看見兩人的血液相融一樣,繼續麵無表情坐在那,目光筆直,脊背更加筆直,端端正正的姿勢,別人想從他的姿態或表情上找出點心虛的影子來都難。
風絡似乎也沒有對這個結果表現出什麼驚訝來。
他淡淡挑眉,眼眸波光幽幽地轉了轉。
“安王爺,這個結果看起來跟朕之前開的玩笑意外吻合了?”
“這李躍新是你的兒子?墨白也是你的兒子?”
“陛下。”安王爺冷冷望著風絡,並不曾為風絡眉宇流轉的高貴睥睨霸氣而露一絲絲膽怯,“臣從來就隻有墨白一個謫子,如此而已。”
東方語聞言,微微勾唇笑了笑。
安王爺這話答得可是十分有技巧的。
“那請問安王爺要怎麼解釋眼前的事情呢?身上的胎記一樣,長相一樣,就連血液也一樣相融;若不是有人為了以假亂真,刻意模仿,又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結果。”
安王爺漠然望著風絡,眼底隱隱有暴戾在浮動,“陛下,雖然他手裏有黃玉吊墜,但那也說明不了任何問題;臣已經說了,臣根本不知道那隻吊墜是在何時何地弄丟的;如果有別懷用心的人拾去;再來這試圖混水摸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陛下有更好的法子證明他們兩人誰真誰假,臣感激不盡。”
風絡淡淡一笑,“安王爺不必動怒;朕也是為了謹慎起見;不得不這麼做;畢竟事情沒弄清,貿貿然的就確定誰是安王府的世子,這於你於朕,將來都不是什麼好事。”
風絡說著,大手一揮,示意太監過去將那盆水端出去。
反正眼下結果已出;再瞧著那盆血水,實在讓人心裏不喜。
老太監立時便往放置盆子那邊走過去。
東方語悄然給墨白遞了一記眼色;墨白長袖無風自動,就在老太監拿起匕首收拾的時候,自指尖彈出一縷指風,指風輕柔撞在匕首上,輕輕震動著老太監的手,他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匕首竟然意外地抖了抖,便一刀劃破了另一隻手。
因為意外,力道並不受控製,這劃下去的時候,難免深了些。
血液一下就從指頭湧了出來。
滴滴滴。
凝珠成線,以十分整齊而迅速的速度往下滴落;這一滴正正落在了水盆裏。
眾人無意瞥見這一幕,俱又齊齊愣住了。
那老太監的血,居然也與安王爺李躍新他們二人的相融一塊。
東方語懶洋洋地笑了笑,“這位公公,原來你是半路出家的呀,宮外竟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呢。”
老太監聞言,嚇得立時連連擺手,連聲否認:“不……不……不是,奴才從小就進宮……怎麼可能在宮外惹下什麼風流債。”
少女眯著眼睛,又吟吟悠然一笑,“哦,原來他不是,安王爺才是你的兒子呀。”
“這……簡直胡扯!”那老太監下意識的否認;激憤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話不妥,嚇得連忙跪下去,“陛下恕罪,奴才……奴才……”
他戰戰兢兢磕頭,卻辯不下去,一張老臉的顏色又青又紅的輪換著,似調色板一樣精彩。
風絡見狀,臉色沉了沉,眼神也變得陰陰的,他不動聲色地掃了東方語一眼,又瞟過墨白自信坦然的眼睛,對那老太監擺了擺手。
老太監如蒙大赦般端著那盆血水飛一般退出了大殿。
“安王爺,朕倒是想起了一件舊事。”
風絡看著安王爺,眼光耐人尋味。
“朕記得先祖曆豐年間,也曾出現過類似的情形;不過那時候是麵對遺詔所留出現了兩個同樣的儲君,朕記得那會大家也同樣用了很多辦法試圖分出真假;到最後,是由國師提議集群臣意見,用遠古流傳下來的雪蠶辨識法,終於分出了真假,確立了誰才是真正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儲君。”
“陛下所說的是曆豐十年的雪蠶事件?”安王爺挑眉,眼神若有所思。
風絡點了點頭,隱隱笑道:“正是;現在我們竟然在百多年後也遇到了同樣的事情;現在也一樣經過多方驗證,無法驗出真假;不如也效仿先人,用雪蠶辯真偽?”
“不知安王爺你以為如何?”
安王爺淡淡看他;隻略一思索,便點頭應允。
東方語與墨白淡淡對視一眼,兩人都明白,既然風絡如此胸有成竹在最後提出這個舊例;一定是有萬全準備,讓事情朝著他預想的方向走。
東方語勾了勾唇,幾不可見地笑了笑。
不過,凡事還沒到最後,還是不要笑得太早為好。
他認真研究過那個方法;不表示安王爺不曾認真研究過。
就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了。
“安王爺,昔日先祖所用的雪蠶辨識真偽法,那雪蠶,是在雪山冰層下自幼蠶養了六個月待其成蠶之後,再冰封著送到皇宮;再用雪參喂養一月,讓其體質完全適應氣候之後,再用來分別喂養需辨識人之鮮血,若通體變豔紅,並比原先更加精神充沛的,則表示是真正的血親;假如雪蠶在喂養了鮮血之後,變成了暗黑色,最後甚至令到雪蠶喪命;那就是假冒的血親。”
“雪蠶的喂養方法特殊;朕想安王府眼下應該沒有雪蠶吧?”
安王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道:“陛下說得是;臣府上沒有這種需求,自然不會養這麼嬌貴的雪蠶。”
風絡微微笑了笑,眸光閃過點點寒色;他當是沒聽出安王爺語氣中輕嘲的奢侈。
況且,他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在準備這件事;並不是為了給誰美容養顏;他的目的就是為了今天。
隻要能達成目的,他不介意忍受安王爺暗下的嘲諷。
“皇宮裏有特殊需求;因而目前還是養有幾隻這樣的雪蠶。”風絡略略勾唇,神情似笑非笑,“如果安王爺沒有異議的話;就用皇宮裏的雪蠶按照祖法來驗證?”
安王爺漠然道:“臣沒有任何異議,臣謹遵從陛下旨意;用祖法辨別眼下世子的真偽。”
“不過,在驗證之前;臣有一個請求。”
風絡淡淡挑眉,眼光含涼,“安王爺請說。”
“陛下,既然你提出要用祖法來甄別他們誰才是臣的真正血脈;那臣請求陛下,如果這個方法真的甄別出真假來;還請陛下尊重先祖。”
東方語涼涼笑了笑。
安王爺這話是明著提醒風絡在結果出來之後要遵守承諾,尊重先祖,也就是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能反悔。
你自己提出來的東西,若是自己到最後還要反悔;隻會惹天下人恥笑;再者,安王爺這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也就是說,若是結果出來了,不如風絡的意;風絡也不能反悔;就是想反悔也無可奈何;你若是要質疑方法不行;那就是質疑先祖;先祖早就埋屍上百年;這種要推翻結論的事情,風絡就是想做,估計也隻能等到百年歸老之後到黃泉下跟先祖們去爭論了。
東方語懶洋洋地瞥了風絡一眼,她此刻心情愉悅之極。
風絡這會心裏一定氣怒之極;自己提出用祖法來甄別;卻料不到會被安王爺用這個來反將一軍。
風絡略略皺了皺眉,語氣漫過一絲涼意,道:“安王爺放心;既然是朕提出用祖法來甄別;朕自然對結果不會有任何異議。”
安王爺淡淡看著他,道:“有陛下的保證;臣就放心了。”
風絡目光複雜的瞥了墨白一眼,“那現在就開始吧。”
他一聲吩咐,立時有兩名禦醫托著兩隻盒子走了進來。
按照祖法,安王爺先淨了手;然後將鮮血先滴到幹淨的瓷碗裏,再由兩名禦醫當場將鮮血分別喂養兩條通體雪白近乎透明的雪蠶。
雪蠶喝下安王爺的鮮血之後,渾身雪白的顏色並沒有起任何變化。
然後墨白與李躍新也分別淨了手,再分別自指頭上劃一刀,將血流到不同的瓷碗裏;再由那兩名禦醫按照祖法,拿他們兩人新鮮的血液如法炮製,再次喂到雪蠶腹中。
喂下鮮血之後,接下來最令人緊張的時刻到了。
禦醫將兩條雪蠶並列放置在潔淨的桌子上;在場無數雙眼睛定定盯著兩條雪蠶,看它們身體的顏色變化。
時間一分分過去。
喝下李躍新血液那條雪蠶的身體先發生了變化;原本雪白近乎透明的身體,開始在眾人定睛盯視下,漸漸開始變得淡紅,再然後淺紅;接下來顏色又一層層的慢慢加深。
而這個時候,另外一條雪蠶的身體這才開始起了微末的反應。
剛開始也隻是在那通體雪白透明的身體裏,起了淡淡的紅影,那顏色深淺濃度竟比代表著李躍新那條雪蠶差了許多。
眾人見狀,心一直懸浮著,難以落到實處;而雙目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緊了兩條雪蠶。
大多數人緊張得無意識的放輕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也會影響到那兩條雪蠶顏色的蛻變。
不過,這些人當中,絕對不包括端坐在龍椅正中那一身顏色明黃質地上乘龍袍的皇帝。
風絡手執杯盞,輕輕轉動著,盯著兩條雪蠶,嘴角噙一抹微微淺笑,眼底隱隱跳躍著深沉寒芒;眉宇偶爾流轉出來的顏色竟是篤定的胸有成竹。
眾人各懷心思盯著兩條雪蠶;這時,那兩條雪蠶身體的顏色變化似乎在忽然間又發生顛覆性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