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別的人幹擾,此時,驛站一樓中走了進來的一群人,便格外地突出。
特別是,被眾多護衛們如眾星拱月一般,拱守於中間的那張寬大的紅酸木棺材,打眼得,都有些刺眼了。
玉蔻猛然間瞧見,震得差點兒沒直接昏厥過去。
好在小月及時地跟出了房間,在玉蔻的身子打晃兒後,抬手扶住了她的一隻胳膊:“美人,你怎麼了?”
玉蔻沒有回答。
她不甘地把棺材四個角旁站立著的羅天睿等四個護衛,一一地又看了一遍,發現他們,確實是自己之前曾看到過在拓跋勰的身邊執勤的護衛後,不甘地閉上了雙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玉蔻轉正腦袋,重新睜開雙眼,看著麵前空無一人的廊道,慢慢地說:
“扶我下樓。”
小月和廊道邊沿的欄杆之間,隔了一個玉蔻,也就無法探頭看見底下一樓的情況,並不知道玉蔻此時的情緒即將崩潰,聽見玉蔻的吩咐後,便扶著她往不遠處的樓梯處走去。
一直到扶著玉蔻緩緩地下了樓梯,站在一樓的地麵上,看見不遠處的那張棺材後,小月的步子,才猛地一頓。
那,那是——
此時此刻,玉蔻也沒有心思再催小月回神,扶她去棺材那兒,小月愣住後,她便把自己的右手從小月的雙手中抽了出來,自顧自地,慢慢地,往那副棺材那兒走去。
“屬下拜見美人……”棺材那邊的羅天睿等人也看見了玉蔻,紛紛行禮。
此時,玉蔻本該說些讓他們起身,不必多禮的話,卻實在,分不出多的心神,去管這點兒小事了。
她緊緊地抿著櫻桃般紅豔豔的小嘴兒,站定在了棺材的前頭那一端後,繃著張芙蓉麵命令道:“開棺!”
若是仔細聽,便能夠發現,她的聲音裏麵,有著些許的顫抖。
“美人,這不太妥——”
人死之後,裝入了棺材中後,就不可隨意開棺了,雖然大王是假死,可有些細節方麵,也是需要注意的。
不然,大王的這一出引蛇出洞,又怎麼能夠騙出後麵藏得很深的人呢?
他們的顧慮,玉蔻不知道,她隻知道,此時此刻,她必須,必須,親眼看一看棺材裏麵的人。
因此不等羅天睿把話說完,她便再度命令道:“開棺!”說話時,她邊自左邊的袖袋中,掏出了一個令牌出來,微微舉起。
那是拓跋勰離開王宮的前一日夜裏,跟她說起次日要離開的事情時,給她收著的一個金製令牌。
可以直接號令十八衛。
本來,拓跋勰把那個令牌給玉蔻,是擔心他離開了王宮後,沒有人鎮著顧太後,怕顧太後想什麼法子整治玉蔻,讓玉蔻到時候記得號令十八衛中的任何一人,帶著宮裏的一些侍衛們去給她撐腰。
沒想到,玉蔻在王宮中沒有用上令牌,此時,卻是剛巧不巧的,派上了用場。
看見那個令牌,羅天睿等人就是有再多的理由,也說不出口了。
因為,持有令牌的玉蔻再度發布的命令,他們,無論如何都得聽從。
和同樣站在棺材前端那頭,右邊的趙紹元對視了一眼後,羅天睿與趙紹元同時伸出手去,把旁邊的棺材蓋子,往棺材底推了過去些許。
下一瞬,棺材裏麵的人,便露了出來。
那是玉蔻見過很多次的一張俊美的容顏,平日裏,他經常是冷冰冰的模樣,卻在麵對著她時,總是柔和的,時不時高興了,還會笑起來。
玉蔻最喜歡的是男人的微笑,那儒雅的氣質,微暖的眼眸,非常得迷人。
可是現在,他的眼睛,卻永遠地閉上了。
玉蔻壓抑了許多天的淚意,於此時此刻終於突破了最後一絲防線,如滾珠一般自她白皙的臉龐上劃過,一滴一滴,落入棺材中,留在了男人那如刀雕刻般五官立體的臉上。
身體的不舒服好像也越來越加重了,玉蔻哀傷絕望地剛喚了男人一聲“大王”,便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往下委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