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奇沒想過貞婉皇後會說的如此一針見血,入木三分,這般的言論,實在讓他同樣心神激蕩,更有些愧疚,若不是貞婉皇後提醒,他當初的心動,也就隻是心動而已。
“說了這麼多,我想聽聽張將軍的意思,跟張將軍說話直截了當,你我都不必隱瞞敷衍。寶月素來欣賞張將軍的為人,你的大麾她保留至今,這是個很好的開始,若張將軍不願辜負她的心,為何不給自己一次機會?”穆槿寧話鋒一轉,笑容斂去,說的格外認真懇切。
“皇上那兒。”張奇自然沒有任何不願意,唯獨想著寶月的身份特殊,而跟北國有著不解恩怨的人,當然就是一國天子。
穆槿寧卻一句話,戳破他所有的擔憂,輕笑出聲:“皇上若是不同意,我又如何會見張將軍呢?”
“一切都由娘娘做主。”張奇聞言,更覺自己盡在貞婉皇後的麵前流露愚蠢模樣,不禁當下就站起身來,朝著穆槿寧行禮,以身恭敬。
“寶月在我身邊也學了一陣子的禮數,雖然有時候看起來不像是個賢妻,但隻要她用心,定能成為將軍的賢內助。我對張將軍沒有任何要求,將軍若能體諒她遠離北國嫁到你的府中,身邊沒有任何一個親人朋友,哪怕兩人有了誤會不快,請千萬一定要有一顆包容之心。”穆槿寧真心勸誡張奇,這一段話格外中肯,有感情的鋪墊自然比完全陌生的親事來的有保障,但這世上,也並非隻有感情,就能白頭到老。
張奇在穆槿寧的麵前打了保證:“微臣是個男人,絕不會欺壓弱小,更不會苛待自己的妻子。”在漠城的戰場上,見寶月被幾千將士苛待的時候,他當真於心不忍,卻沒想過,兩人還有這段緣分。當下,他當真是滿心歡喜。
穆槿寧的唇畔,再度揚起一道清麗的笑容,她笑著點頭,悠然說道。“張將軍平素說一不二,我相信你,皇上也相信你。”
寶月跟張奇的婚事,在下月初的時候舉行了,正因為寶月的身份異於常人,張奇也聽從她的意思,不曾遵循繁文縟節,不過是一家親朋好友出席了喜宴。寶月在出嫁之後,便要跟張奇一道住在張府,新婚第二日,她準時進了宮。
跪在穆槿寧的身前,那麼堅強的女人,也忍不住流淚滿麵。她在宮裏四年了,當真把她當成是公主,當成是人看待的,便是眼前的穆槿寧。而往後,她就要跟穆槿寧分別了,張家在城東,她也不是可以隨意出入皇宮的身份。
她當真滿心感動,若沒有穆槿寧的幫助,她絕不會還有嫁人的那一日。
“新娘子在我麵前哭什麼?”穆槿寧以眼神示意瓊音扶著寶月起身,輕聲調笑,寶月跪在自己麵前流了這麼多眼淚,四年來,她也是頭一回看到寶月哭泣流淚,她眼看著寶月,也知女子心中的波折。“張奇若是待你不好,你還是可以到宮裏來跟我告狀。”
“他對我很好,就像是皇後娘娘一樣。”寶月破涕為笑,她這輩子能夠嫁給自己傾慕的男人,嫁給張奇這麼一身正氣的男人,是她的福分。
兩人說了許多話,穆槿寧親自將寶月送到景福宮的門口,寶月環顧四周,暗暗打量著這一個宮殿,四年來她最長來的地方,就是這兒了。她緊緊握住穆槿寧的雙手,卻不知為何心中如此惆悵難舍,不知該怎麼開口。
“我走了,娘娘。”
“在宮外也要好好的,去吧。”穆槿寧突然喉嚨一陣緊縮,她依舊笑靨不改的從容,噙著笑容看寶月,唯獨自己才知曉心中也有些許別樣的情懷。
寶月的眼底再起波光,她咽下眼淚,或許人當真會改變的,她經曆了那麼艱難的事,還能有這麼圓滿的結果,穆槿寧是她此生最大的恩人,她這輩子都會在大聖王朝,隻要她在宮外稍有動靜,無疑是給自己的恩人找麻煩。
或許她這輩子遇到了穆槿寧,是格外幸運的事。
她走了一段路,還是回過頭來朝著穆槿寧深深欠了個身,大聖王朝的禮儀她學了一些,但對穆槿寧的尊敬,是真正藏匿在心裏的。
穆槿寧目送著寶月越走越遠,直到最後消失不見,她才轉身走入景福宮,四年時光之後,寶月也從宮裏出去了。
雖然一直為寶月高興,但不可否認,送寶月出宮的時候,她的心裏也有些不舍,也有些空空蕩蕩的。
秦昊堯的身子,站在景福宮的正門前,他的黑眸幽深,負手而立。
佑爵曾經在第二天見過他,隱瞞著任何人,哪怕是穆槿寧也並不知曉。
佑爵滿目是笑,一如往昔:“你定是好奇為何每回我都敢隻身前來,哪怕連近身侍衛都不帶一個,上回冒充北國使者,第二回是獨自前往大聖王朝的陣營,這第三回又到了這個皇宮來了。”
“什麼原因?”秦昊堯挑眉看他,神色之中,透露出滿滿當當的不以為然。
“那是因為我信你。”佑爵知曉若在謀略上,他並不是秦昊堯的對手,或許唯獨相像之處,他們都有各自的抱負和野心,身在帝王之家,卻也同樣被這個身份所累,遭遇了格外辛苦的事。但這輩子,他們注定不會英雄惜英雄。他扯唇一笑,細長眉眼之內更多了調侃的意思,讓人聽不出來,到底他說的話,是真是假。“聽上去是不是很可笑。”
“的確很可笑。”秦昊堯毫不當真,說的很平靜,也有不屑一顧的意思。
“就當是我說了個笑話。”
佑爵揮了揮手中的扇子,低聲笑道,秦昊堯的不捧場,他也習慣了。
“在北國,我跟她沒有發生任何事。”
佑爵突然話鋒一轉,說出這一句話,卻當下看著秦昊堯麵色驟變,隻聽得秦昊堯冷聲道。
“朕不在意。”
穆槿寧在北國停留了也有半年時間,更是被和親而去,若不是佑爵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秦昊堯幾乎早已淡忘此事。
“沒想過你這麼大度,早知道,我就不說這句話讓你安心了。”佑爵揚聲大笑,神情張揚輕狂,笑容斂去的那一瞬,他說的鎮定冷靜。“不過,秦昊堯,你若對她不好,我定會從你身邊搶走她,不管用何等法子。”
“她已經有朕的兩個孩子了。”秦昊堯嗤之以鼻,更不覺任何人的要挾對他有用,他素來不是拱手相讓的性情。
“你覺得我會在乎嗎?”佑爵卻反問一聲,跟秦昊堯相似的回應,卻讓秦昊堯麵色一沉,愈發不快。
“這次,我說的可不是笑話,是真的。”
佑爵的笑意冷然,他直直望著站在對麵的俊美男人,在離開王朝之前,這麼說道。
他們,像是水火不容的兩個人,第二個相同之處,在於他們的人生之中,有過一個相同的女人,對他們而言,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