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寧報複祺貴人(3 / 3)

“今日天氣很好,剛生過病的人就該走動走動,不如你我去禦花園走走……說不準看看美景,心情暢快,身子也就好了。”祺貴人笑著道出這一番話,看似好心,看似以德報怨,實則她卻清楚若是小產,眼前的女人定會事事小心,必要休息個把月,定不會答應自己。若她答應了,說不定此事還有隱情。

穆瑾寧眼眸一轉,垂眸微笑,低聲呢喃:“你要來扶著我麼?”

“你說什麼?”祺貴人卻怔住了,仿佛方才自己聽岔了,凝眸望向床上的女子,不敢置信她會對自己發號施令。

“既然祺貴人如此盛情,不如你來扶我下床,身邊的婢女走開了,周遭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幫我一把。”

穆瑾寧緩緩地抬起清澈的眸子,凝在祺貴人的身上,她唇畔有笑,不見半分盛氣淩人,更看不出她有半分刁難祺貴人的意思。

見穆瑾寧似乎被自己說動了願意下床走動,祺貴人更是好奇至極,生怕眼前的女人不過是演一出戲蒙蔽自己而已,她若是此刻拒絕,說不準就失去了試探的大好機會。

祺貴人依舊噙著笑容,站起身來,緩步走到床旁,探出右手去,隻是還未觸碰到穆瑾寧的身子,已然被穆瑾寧出手扼住手腕。她驀地蹙眉看穆瑾寧,眼底滿是錯愕怔然,嗓音不免轉輕,不以為意地問了句:“怎麼了?”

“祺貴人的這雙手,當真令人難忘。”穆瑾寧垂眸望著如今自己緊握的柔荑,她眼波一閃,一道灰暗在眼底一閃而過,她毫不吝嗇溢美之詞。“想必是從小就過著最優渥的日子,兩手不沾陽春水,也不曾做過粗活,居然生的如此細膩柔滑,就像是上等的絲綢一般。”

而她如今扼住了祺貴人的手腕,才發覺祺貴人並非身子纖細的女子,手腕也稱不上是極細,跟那一夜的人並不是同一個。更別提那夜兩人相持不下的時候,穆瑾寧耗費不少力氣,弄傷了對方手腕處,過了這幾日,那人手上的傷口定還不曾消失。隻是祺貴人的右手上,沒有任何一道傷口,光華細致,看來她也極為看重自己的身體發膚,不會讓自己輕易受傷留下疤痕。雖然親自出馬更能泄恨出氣,但祺貴人這般從小就頤指氣使的性情,又如何會讓自己涉險?

祺貴人見穆瑾寧看了太久,不禁有些不太自在,驀地將手抽離出來,轉過頭去吩咐一聲:“鴛鴦,你來幫一把手。”

“是,主子。”

鴛鴦點點頭,乖巧順從地走了過來,穆瑾寧暗中瞥了她一眼,這是常常跟隨祺貴人的婢女,她見過了幾次,也並不陌生。

穆瑾寧坐直了身子,將手搭上鴛鴦的手,鴛鴦搭上自己的手那一瞬,穆瑾寧的心頭猝然生出莫名複雜的情懷,鴛鴦身子清瘦,手腳細長,隻是宮女都身著窄袖的衣裳,她若不撩開鴛鴦的袖子,無法看到她的手腕上是否有傷疤。

“主子,你怎麼起來了?”

紫鵑的聲音在門口一起,伴隨著手中的碗碟摔落地上的清脆聲響,祺貴人跟鴛鴦不免都回頭去看,穆瑾寧輕輕扶起鴛鴦的手腕,見著那一道紅色的細小疤痕,不禁眼神驟變,她驀地鬆開了手。

“禦醫說過不能吹風,還是先躺著吧。”紫鵑急急忙忙地走過來,滿目焦急。

此言一出,祺貴人不禁麵色難看,如今更是虛實難辨,看紫鵑如此擔心小心,仿佛她的主子當真沒了孩子。失去孩子對女人而言無疑是不小的傷,遠不是休息兩日就可以恢複的,隻是若她小產,為何還要讓自己扶她起身,仿佛她當真要跟自己去花園賞景的?

難道,隻是要試探自己,戲耍自己?她雖然神色自如,卻仿佛能夠窺探自己的心思般深不可測。

祺貴人驀地想起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她曾經耿耿於懷的,為何這些日子卻忘了?

眼前的女人並不一般,而是外族巫女,她心裏藏匿的心思,當真是那麼簡單的麼?若是誰惹惱了她,難道她不會用最肮髒最可怕的方法置人於死地?

穆瑾寧臉上的笑容,映在祺貴人的眼底,不禁讓她坐立不安。

仿佛被穆瑾寧扼住的手腕處,遊離過一絲莫名涼意,隨著血脈而竄向身體各個角落。

“那就對不住了,紫鵑,你送祺貴人出去吧。過兩日我有了力氣,定會跟祺貴人一道去賞花的。”

穆瑾寧淡淡一笑,神色平和,此言一出,下了逐客令。

“身體是最不能勉強的,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了。”祺貴人不冷不熱地說了句,隨即轉身離開,一路上,她輕輕摩挲著右手腕那一片被穆瑾寧觸碰到的肌膚,仿佛又癢又痛,她越想越不對勁,驀地停下腳步,看了看,卻並無任何異樣。

她走入了玉清宮內,心神不寧,將方才的情景全部想了個清楚,突地手腕處傳來一陣刺痛,她微微拉開自己的衣袖,驀地滿眼驚恐。

右手腕上已然起了一片紅疹,滿是密密麻麻的疙瘩,原本光潔的肌膚宛若在一刻間變成豬肝色,起起伏伏的粗糙難看。

“鴛鴦!”

她大喊一聲,花容失色,一刻間就麵色驟變。

“主子怎麼了?”鴛鴦低頭一看,眉頭凝成一團,抬起眼眸,望向祺貴人,話鋒一轉:“這是怎麼回事?不如奴婢去請朱太醫吧。”

“慢著!”祺貴人冷冷地喝道,眸光一滅,她獨自坐在玉清宮之內,沉默了許久。她剛去了一趟偏殿,回來便見到這般可怕的景象,她不疑有他,除了是那個女人,還能是誰?

這是她給自己的警告。

那個女人並非天性純良,她是大食族大巫醫的弟子,巫醫不分家,這回用醫術的小伎倆來讓她吃些苦頭,但下一回呢……

她會用巫術來害人嗎?

天子不在宮裏,巫術看不到摸不著,沒有人能斷定會發生何等樣可怕不可收拾的慘事,不為外人道的外族詛咒,祺貴人不敢斷言有,亦不敢斷言這世上就沒有。

她似乎到了騎虎難下的時候,那個女人怕是早已開始懷疑到自己頭上來,這些天越是安靜,其實是在密布陰謀。祺貴人狠狠咬牙揉搓著右手腕上的那一片奇癢肌膚,仿佛心中也愈發不舒服起來,眸光淩厲,今日,是自己送上門去給她羞辱了。

既然兩人都撕破臉皮,也不必偽善相處。

既然那個女人回擊了,這一場仗就已經開始了。

她們水火不容,誰也不能跟另一人共存。

祺貴人想到此處,才停下手來,隻覺得右手腕不再奇癢,而是掠過一陣陣難忍刺痛,她微微怔住,千百個紅疹已然開始出血,可怕極了。

這是她的報複。

怨氣多深,才會如此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