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纏綿(2 / 3)

秦昊堯端起手中的茶杯,麵無表情地喝了一口,眼神幽深不見底,臉上喜怒不見。

“不如讓張奇去?他比熊大榮年輕幾歲,身子骨也強硬,智謀精明,身為三軍統帥,倒也合適。”

見君王似乎有自己的心思,公孫木揚在朝中有作為有前途的武官之中又找尋了一番,提出了最佳人選,哪怕熊大榮不曾生這一場重病,朝中也是時候該栽培年輕有為有勇有謀的武將。

“這一回,朕想做個了斷。”

秦昊堯大手一揮,黑眸之內盡是肅然之意,丟下這一句,當下就讓公孫木揚麵色驟變。

“皇上是想。”公孫木揚自然是有幾分狐疑,此話一出,石破天驚,他不敢置信,視線落在天子的身上,心中暗潮洶湧,低聲問道。“禦駕親征?”

“就這麼定吧。”

秦昊堯不願再多言,明日早朝,他自當將這個決定詔告天下,麵色依舊透露出一抹冷然,仿佛愈發不耐。

“皇上禦駕親征,定然能得民心軍心,宮裏再多的流言蜚語,也會隨著皇上帶兵攻打北國一事而煙消雲散,皇上此舉,自然是一石二鳥的好計謀。”公孫木揚轉念一想,如今皇宮跟朝內看似一覽無遺的平靜,但無風不起浪,怕是皇宮下麵早已暗潮洶湧,後妃,皇嗣,每一件事都能拿出來做不小的文章,北國一戰,皇上一旦親自出征,臣子們當然更在意邊疆戰事,至少這陣子是消停了。

公孫木揚想到此處,不禁滿目笑意,說的爽快。“老臣毛遂自薦,自動請纓,跟皇上一道去陣前。”

秦昊堯聞言,眼底的陰鶩徹底退卻,揚聲笑道:“你年事已高,跟隨將士跋山涉水,日夜行軍的日子,如何忍耐?這一場仗,沒有個把月根本無法解決,朕這一走,也怕宮中有事無人做主,有人再生是非,你且留下,朕也好將朝中事務交給你代為辦理。”

“皇上定是不放心後宮……”公孫木揚笑著點頭,他是朝中年紀最大的臣子,或許是老人的性情了,做事並不急躁莽撞,想的也比常人周全許多。秦昊堯身為王爺的那些年,也常常出入軍營,征東討西也不過是尋常之事,隻是如今不同以往,心中有了記掛,出宮在外難免不放心。秦昊堯心中囑托的到底是何人何事,哪怕不必言明,公孫木揚也心照不宣。

既然如今貞婉皇後的事還不曾坦誠,更不是時候廢棄後宮拋棄後妃,古往今來,後妃不能無緣無故出宮,除非無子,無德,犯了大錯,數月之前夏貴人出宮天子不曾昭明她的過錯,但眾人揣摩是夏采薇觸怒了天子,才不曾說起此事。後妃原本就不過寥寥數人,若是沒有她們的罪證,的確不該將眾人驅逐出去,於情於理不合。後宮若是再生事端,便是她們有福不享,自找死路了。槍打出頭鳥,天子原本就在找尋從中作梗之人,秦昊堯一旦出宮,那人既然等待壓製穆槿寧,皇宮無主的大好良機定會再度伺機而動,天子看似是不放心穆槿寧單獨應戰怕她受了委屈,要公孫木揚留意宮中事宜,自然是要將此人從浩大的皇宮之中揪出來,殺雞儆猴。

天子的算計自然是深不可測,宮裏,宮外,都有一場惡戰要打。

秦昊堯望了公孫木揚一眼,眼底滿是霸道篤定,不容任何人質疑。“朕雖然是禦駕親征,可不想宮裏還有麻煩,讓深陷沙場的朕分心,公孫愛卿你定能不負重托,再棘手的事,也能給朕辦好了。”

“老臣明白,皇上請放心。”

公孫木揚朝著秦昊堯深深行了退禮,見天子不再多言,他才退了出去。

他並非隻是想平定江山而已,後宮之地,看來也需要一掃而盡了。秦昊堯這般想著,重新提起手中禦筆,身邊的太監榮公公將聖旨鋪的整齊,在一旁研好了墨,看天子奮筆疾書,寫下這一道聖旨。

穆槿寧在偏殿已經等了一整日,紫鵑勸她早些睡下,她卻獨自在內室坐了許久,已經過了二更天,她似乎知曉他若是想來,早該來了。

回到這個身份,難上加難,正如昨日的趙嬤嬤所言,她過分超脫,對名分榮耀都沒了在乎守護的欲望,正如即將麵對戰場的將領一般,沒有了得失心,沒有了想要打贏的勇氣和野心,她若是這般軟弱,又如何應付宮中的層層難關?

門外的腳步聲,驀地將她從思緒之中拉了回來,她急忙從桌旁站起身來,疾步走到門邊,將雙門打開。

站在門外的,果然是他。

秦昊堯匆匆打量了穆槿寧一番,她依舊身著淺藍色的素雅宮裝,頭發一分不亂,默默揚唇一笑,麵色自如。“都這麼晚了,朕正想著該不該進來,你定是已經睡下了。”

“我並無睡意,想等等皇上。”穆槿寧彎唇微笑,等待秦昊堯走入偏殿,才將門關上,輕聲問道。“皇上如今才處理好了國事?”

“事情很多,不知不覺就忙到這會兒。”秦昊堯跟她並肩走到內室,黑眸一瞥,她的床上錦被依舊疊的整齊,他直直走向床邊,坐上床沿,沉聲說道。

“皇上如此為國事操勞,我卻無法為皇上分憂。”

穆槿寧神色一柔,站在他的麵前,他的神色透露出幾分疲倦,她自然是看得清楚,眸光清明,眼神之內不無動容。

趙嬤嬤說過,皇天不負有心人,而她就是這個有心人,是想過跟大食族巫女一般過懵懂安穩的生活,還是過跟貞婉皇後一樣招架應付後宮層出不窮的陰謀詭計,她以為自己已經做了抉擇,其實並沒有。

“走到這一步,皇上跟我都一樣不容易,我很想守護自己想要的。”默默將雙臂環住他的脖頸,她俯下身子,將螓首輕輕貼在他的脖頸,不知是否他穿過夜色的關係,華服之上盡是一片涼意。

她的這一番話,聽上去是動了真情,這半年來,從厭惡猜忌到依賴安心,他們之間每每拉近一分距離,都是格外艱辛。她也曾經遲疑茫然,但深宮無情,並非她覺得自己什麼都不要,就能落得圓滿的結果。她不想爭奪,但無奈別人想要從她手中奪去一切,若是如此鬆懈輕敵,難道要等到失去一切才追悔莫及?

秦昊堯輕輕歎了口氣,今日的決定最終還是壓在心中,不曾對她言明,隻是將她的柔荑拉下,拉近她,細細審視著她眼底的真摯。

“你想守護的,朕自然不會摧毀。”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腕,仿佛對待易碎的玉石一般小心翼翼,滿懷珍惜,黑眸之內滿是柔情蜜意。

“朕這些天冷落你了?”他揚唇一笑,手掌覆上她的白皙麵龐,低聲詢問。自從回宮之後,他鮮少跟她見麵,更是不曾在她身邊過夜,在宮中她原本就沒有陪伴的人,定是孤單寂寞了。

黑眸一沉,等他禦駕親征之後,她自然就更孤獨寂寥,雖然不舍,他亦不能更改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