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當替身(2 / 3)

“那你呢。”她一想起自己要孤身一人留在這座皇宮,不免心生後怕,她眼波生情,更難以克製孤立無援的孤獨和無奈,嗓音越來越輕,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這一回別離,他們就很難再見。“你不陪我留下來嗎?”

“我不是可以留在這裏的人。”他再不舍,也要放手,朝她一笑,依舊是原來穩重溫暖的男人,仿佛一切都不曾改變。

她聞言,滿目失望落寞,這三年來在大食族一個人撐下來不管多麼疲憊多麼灰心,她都可以遙想那個在遠方的男人,等候一年一度他來探望她的日子,而如今,他卻要走,而要她留。

他默默轉過身去,安靜地走向前方,察覺不到她跟上來的腳步,他不習慣,卻也還是努力說服自己慢慢習慣。往後,再也不會有人跟隨他一道走過山林,走過小溪,走過鋪著月光的小路,無論他走的多慢,她都沒有任何不耐,曾經一度覺得走路讓他看來不同,卻也是曾經讓他越來越喜歡以自己的習慣走路的真正原因。甚至在深夜,他也習慣了一個人出去走路,在商場上遭遇的一切,仿佛隻要走一段足夠漫長的路就能徹底平息忘懷,而在他走路的時候,也並不孤單冷清,仿佛身旁總有她,一步一步地跟著他,陪著他,哪怕他不用說那些麻煩事,她也都可以靜心傾聽,幫他化解心中不平。

直到走入湖心亭,他才說著這一句,過分的寧靜坦然。“他,是你同樣可以依靠的人。”

沒有他,她不見得孤單,更不見得不幸福。

她望著他遠離的背影,心中百轉千回,他的決絕她豈會看不出,甚至都不願多看她幾眼。他一定是鐵定了心,要將她留在這裏,她沉默了許久,最終揚聲說道。“我想過要當張大哥的拐杖,在張大哥要走更加艱難更加不平的路時,想要寸步不離站在你的身邊,在拐杖都使不得的地方,若有我的話,張大哥可以走的穩健,每一步都從容安定。”

他當然滿心觸動,他們之間原本就沒有必須和解的誤會,過去的每一日,他都並不貪心。“有你的這一份心,就夠了。”

“張大哥。”她眼眸之內是一片空無,整個人都好似隻剩下一具空殼,似乎藏了一肚子的話要說,卻又一句也說不出來,到最後,她甚至隻能呼喚他的名字。即便,或許這個名字也不是她了解他的全部。

“我們分開了以後,也各自好好活吧。往後若還有生病難過的時候,別忘了跟他說,他不會看著你無動於衷的。”

他交代了一句,甚至不再轉身看她,繼續朝前走去,通過湖心亭,朝著另一方的曲橋走過去。而她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送著他走。

他們一起生活的每一日,都是短暫而有限的,像是一本從第一頁就可以翻到最後一夜的單薄書冊,掂量在手中卻那麼有分量。結果,他們分別的方式卻如此草率倉促。

甚至,沒有一個人說要離開,沒有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珍重。

他們就這麼分開了。

但他的囑咐,就在她的耳畔,他依舊是一個記得她會偶爾覺得孤寂的人,是一個偶爾會忍受比常人生病更痛苦的疼痛的人,他的關懷……哪怕他無法付諸在她的身上,卻不意味著他當真忽略遺忘。

是否她也該知足?

她當真擠不出一滴眼淚,似乎隱約能從他的毅然決然中感覺的到,並非每一場別離,都是心碎悲傷的。

走的足夠遠了,他才停下腳步,前方來的人正是王謝,隻身前來,不曾帶任何一位手下,自然不曾引起別人的察覺。他望了一眼王謝,對方哪怕不曾開口,他也明白是何用意。暗暗點頭,他暗暗舒出一口氣來,跟著王謝一道往前走,不管這人是否是帶他去黃泉路的使者,他都不想反抗,也不想掙紮。

湖邊的樹下,站著一個挺拔的男人,他一襲金色常服,腰際係著黑色腰帶,俊美無儔的麵孔上沒有任何動容神情,身份異常尊貴。秦昊堯凝視著遠處的場景,許久沒有移開視線,兩人的一舉一動都鎖在他的視線之內,李煊已經走得很遠了,但她還站在銀灰色曲橋上,遙望著李煊遠走的方向,他無法看清她此刻的神情。

他冷然走上曲橋,步步穩健,走到她的身後,雙手覆上她的肩膀,黑眸深沉莫測。或許他也該多謝李煊的出現,他那麼想念的人,終於要從雲歌的殼子裏走出來了。

“他都跟你說清楚了。”

低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雲歌眼眸一閃,眼底再無任何人的身影,她默默轉過身來,眼神空洞,仿佛此刻麵對的,是她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你說什麼。”

秦昊堯緊蹙眉頭,她的神情恍惚,麵色全無,看來像是大病初愈的人一般無精打采,哪怕隻是聽聽她沒有力氣的說話聲,也讓人於心不忍。隻是他不想再讓她活在虛無和虛假之中,原本他也想靜心等候,隻是沒想過他越是如此打算,她便越是想要逃避,甚至已經生出了出宮的念頭。

“那個人難道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見的張少錦?”無聲放下雙手,黑眸滿是肅殺之意,他指著李煊遠走的方向揚聲問道,俊臉滿是不快,若李煊是個明白人,也該知道他跟她如今的境況堪憂,更該將真相全部開誠布公。

“是。但他說的話,是你威脅他這麼對我說的吧。隻要張大哥說我是貞婉皇後,一切都可以大白天下,我不必再費力去找你所謂的過去,可以對你百依百順。為了不讓過去的自己悔恨,會安分地留在皇宮,你是這麼期盼的,不是嗎?”她揚起白皙小臉,宛若晴天霹靂,她根本無法理清這麼多思緒,心中沸騰著不知名的情緒,連連問道。

見秦昊堯冷著臉不言不語,她麵色一白,一把緊抓住他的手臂,神色哀戚,宛若求饒:“現在收手不行嗎?就當我從未來過宮裏不行嗎?”

“你聽朕說,你這輩子都想不起來也沒關係,但你當真誰的話也不想相信,拋棄自己真實的身份也在所不惜?”秦昊堯一手扼住她的纖細手腕,將她整個人都拉近自己的胸口,壓下俊美麵容,黑眸逼視著她的雙目,哪怕那雙美眸之內滿是淚光他也不為所動,陰沉著臉,在她耳畔逼問。

他的氣息,伴隨著說話的暖熱,烘熱了她的耳廓,她雙耳通紅,他的每一個字都彙入血脈之中,沉澱在心湖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