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他不耐至極,她的言下之意他豈會不知,但他再度不悅打斷,不讓她開口,隻要她不說,他可以假裝當做不知。察覺的到身後人頭攢動的動靜,他麵色凝重,冷聲說道:“酒宴馬上就開始了,走吧。”
她怔住了,他根本不想聽她的訴說,她的委屈和備受侮辱,他能夠感受的到嗎?她避開他的視線,眼神有些遊離無助,垂著眉眼站在原地。秦昊堯看她遲遲不曾脈動腳步,愈發不快,手掌扼住她的手,隻是下一瞬,她卻甩開了他的手。
她望著眼前的男人,他俊美無雙的麵孔愈發清晰可見,但她眼波閃耀,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那一刻,她眼底閃過一抹很難分辨的情緒,不禁讓秦昊堯眼神一熱,身子緊繃。
她的抵觸和無聲反抗,在那一刻,像是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他不無錯愕,黑眸愈發幽深。
隔著高大的宮牆,她卻越來越想念宮外的自由……至少在最後的那些日子,她格外想念宮外的家人和生活。
“穆瑾寧,今日是什麼日子,你不會不知曉。有什麼話,回宮再說。”他直呼其名,每當他用盡了耐心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地喊她,他陰沉著臉,如今他們兩人站在駙馬府的長廊,酒宴早已準備好了,秦氏王族的王爺王妃也全部到場,隻等他們兩人,他不想浪費太多時間談論這個問題。
他覺得,這是不必要的談論。
她的眼眶紅了紅,昨日被粗暴對待的屈辱,一瞬間漫上她的心口,恨不能將她溺斃在大海中。她清楚,無論如何,他們都變了。
眉頭越來越重,她也不知何處生來的勇氣,卻不理會他黑眸之中的逼迫和緊張,陡然轉過身,奔向遠方。
秦昊堯心中的不悅,頓時一刻間再度被點燃,他眼看著她越跑越遠,幾乎要從庭院跑出正門去。
他疾步走向前去,他當真是又急又氣,幾乎在正門口才追上她,雙臂困住她的身子,困得越來越緊,她的雙手想要反抗,卻被他有力的雙臂綁縛在胸口。她異樣的舉動,再度讓秦昊堯生起疑心,已經約莫十來天不曾犯病,她每一日都過得安靜平穩,但他此刻早已懷疑她再度瀕臨失去理智。
他從身後緊緊禁錮著她的身子,她哪怕是雙手都被鎖在胸口,動彈不得,守在正門口的王鐳見狀,急忙示意所有手下將正門關上,不容任何人看到此等境況。
秦昊堯哪怕是從背後抱住她,還是不難察覺她的目光落在很遠的地方,正因為隱約感受的到她想要離開的欲望如此強烈,更讓他怒不可遏。
不管她此刻是清醒還是混沌,他都無法試圖原諒她此等心情。
她僵直著脖頸,唇畔沒有任何一分笑容,門口被關上的那一瞬,似乎任何人影都在她的眼底煙消雲散,她宛若被關入地獄,他越是霸道專製,她卻越是無法繼續留戀。
“跟朕去酒宴。”
他要她在皇室的宴席上出現,就是已經下了決心,要所有王族都看清她在他身邊的名分,他要她斬斷所有的退路,他不給她任何餘地。
他不願錯過這一個時機,更不想眾人對他們之間的關係議論紛紛。
她察覺的到他鬆開了雙臂,將她的身子扳過來,他逼著她不得不抬起脖頸看他的生硬神色,似乎暗中威脅,若是她不如他所願,回宮之後更不能讓她好過。
她的靈魂幾乎在那一瞬間被他眼底的幽深似海全部吸入,在海底之中起起伏伏,不由自己,她隻能任由他牽引著她,緩步走到正廳。
或許她,遲早會讓他有失顏麵,穆槿寧望著他俊挺的身影,眼底愈發蒼茫無窮。
宴席上的麵孔,並非都是陌生的,五六位王妃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恭敬和小心,卻也似乎更像是初次見麵的拘謹。
或許這些女人,麵對著秦昊堯也是極為不安的,在這一場王位的爭奪戰役之中,並非每個人都可以保住自己往日的榮華富貴,很多人都是在一夜之間變得連庶民都不如的慘敗潦倒地位,她們一邊在心中暗自慶幸自己的王爺夫君並非有才能有野心的男人,因為碌碌無為才保住了位子,保住了安逸的生活,不至於被犧牲掉,一邊又懼怕擔心秦昊堯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畢竟皇兄和親侄都不曾在他的眼中,她們夫君這些同父異母的兄弟更是不可靠,若是何時惹怒了當今天子,很可能榮華不在,人頭不保。
穆槿寧坐在秦昊堯的身畔,仿佛心思都不在,在他們的賀喜和恭維話中,她不禁神遊天外。如今專注在一件事上,哪怕是專心傾聽幾句話,對她而言也是難事。
“槿妃娘娘……”
有人在呼喚她,一聲還不曾拉回穆槿寧的神智,她微微怔然的神態,卻讓幾位女眷有些不太自在,畢竟如今的穆槿寧,跟以前八麵玲瓏聰慧世故的崇寧實在相差甚遠,換做以往,在這等宴席上從善如流妙語如珠的人,常常是她。
秦昊堯黑眸一沉,俊臉微慍,不知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仿佛她在王族麵前讓他不快。
“槿妃娘娘,駙馬出來謝宴了。”說話的是人端王妃,她耐著性子笑著又重複一句,穆槿寧這才回過神來,眸光掃過,她仿佛覺得天地都在旋轉,正廳一旁金色巨大燭台架子上點著的兩排紅色喜燭,讓她胸口愈發悶熱。
她淡淡一笑,哪怕是一個敷衍的笑容,也讓她力不從心,她挑起柳眉,一片迷離燭光之中,趙尚身著一身紅袍緩步走來,頭戴朱色禮帽,滿身喜氣,他俊朗卻又消瘦的麵孔上依舊還有笑容,哪怕在目光觸及穆槿寧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不同。
夜色,愈發濃重,眾人的宴席散了之後,等待秦昊堯動身,他朝著趙尚麵色凝重地囑咐一句:“往後,語陽朕就交給你了。”
趙尚的神色懇切莊重,他望著眼前的男人,最終點了點頭。當然,若是他虧待語陽,不但自己良心不安,當今天子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別讓語陽等太久了,你先進去。”秦昊堯下顎輕抬,黑眸一閃,平靜看著趙尚行了禮之後,轉身走向新房的方向。了了心中二十來年的一樁心事,秦昊堯暗中鬆了口氣,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看著她還在目送著趙尚離去的背影,他臉色難看,隻字不提,徑自走出正廳去。
穆槿寧頭一低,心中泛出淡淡的苦,她緩步跟了上去,眾位王爺王妃走到正門口恭送他們上了各自的轎子遠離之後,才各自散了。
駙馬府的大門口,一對紅色的燈籠上麵表著鮮紅的喜字,在夜色之中發著光耀,清風拂過,幽幽搖曳著。
淑寧宮。
他大力推開雙門,似乎將今日的不悅,用這等的方式徹底宣泄了。
穆槿寧還未走入內室,卻已然停下腳步,眉頭微蹙的那一刻,他已然轉過身來,冷著臉睇著她,看著她眉峰上的褶皺,更是難以壓抑心中的緊縮。
“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他眼底的冷淡陰鬱,濃重的宛若不見底的漩渦,他自顧自扶著圓桌坐下,凝眸看著止步不前的她,她的拒絕讓他更覺得彼此之間被劃開了一道楚河漢界,他過不去,她也不過來。
“我乏了,沒什麼力氣……”她明白他自然是覺得她今日表現的不盡人意,或許是給他臉上抹黑,繞過他的身子,她拒絕在她如此虛弱的時候跟他交談,唇槍舌戰她豈會是他的對手?她坐在床沿上,酒席之上她幾乎都沒怎麼動筷子,沒有任何胃口,隻是幾乎身體被大力掏空,眼底酸澀。
她如今吵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