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懷疑她(1 / 3)

他怎麼會懷疑她

翌日清晨,穆瑾寧剛剛洗漱穿衣完畢,就隻聽得瓊音在她的耳畔低聲說道:“爺醒來了,方才我在路上遇到王統領了。”

“準備準備,我這就去。”

穆瑾寧的眼波一閃,眼底隱約可見一分釋懷的笑,昨夜雖然回到了淑寧宮,但她整宿都不曾睡著,她或許對秦昊堯沒有年少時候的盲目愛情,但至少也不是看他中毒身處險境還能安然入睡,她……沒有那麼狠心。

瓊音取來一件灰色外袍,為穆瑾寧披上身子,穆瑾寧徑自係好脖頸上垂落的白色綢帶,她也不帶暖筒,安靜地走向門外,瓊音尾隨其後。

“如今我可以進去了吧。”

穆瑾寧的腳步停在殿外,如今秦昊堯的寢宮之外有六人把守,如此之大的陣仗,更是讓外人難以揣摩到底秦昊堯的傷勢如何。

若是那下毒之人還在宮中,說不定還會趁勝追擊,趁熱打鐵。

對著侍衛這麼說,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侍衛們似乎已經被王氏兄弟交代了,不曾阻攔她,隨即就讓開了一條道。

穆瑾寧領著瓊音一道走入殿內,她微微蹙眉,眼底晦暗不明,每走近一步,不安卻讓她的心跳更快。

王鐳看著穆瑾寧走入了內室,退後了兩步,她這才得以看清秦昊堯,他披著銀色外袍半坐著,墨黑長發披散在腦後,俊臉上可見疲倦憔悴。

她抿著粉唇走到他的床前,看著他的麵容,他卻不願迎上她的目光,門邊傳來腳步聲,宮女送來溫熱的粥湯,如今他隻能吃些清淡的膳食。

“讓我來吧。”

穆瑾寧從宮女手中端來新鮮粥湯,淡淡一笑,以湯匙攪動了半響,才將湯匙送到他的嘴邊,他卻沒有張開口,隻是將黑眸移向了她。

“我說過,從今往後要相信你。”他無聲冷笑,麵目森冷陰鬱,宛若從地下而來的惡魔,披著完美的人皮軀殼,卻沒有人的半分感情,他的嗓音低啞破碎,仿佛因為毒藥也傷著了嗓子,但每一字,卻宛若在她的心上割傷一道。“我以為你至少可以不對我說謊。”

他看著她,感覺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她凝視著那一雙冰冷至極的黑眸,不覺雙目微紅,眼底有淚光,最終卻還是將眼淚咽下,她麵色蒼白,宛若發誓一般咬牙切齒。

“你這麼說,難道是我毒害了你?”

“你還不承認?”秦昊堯一把推開她的手,溫熱的粥湯從未碗中濺了她一身,他雖然有一瞬間微怔了怔,於心不忍,但最終憤怒還是占了上風,他抬起下顎,朝著王鐳吩咐一句,嗓音透著冰冷:“讓人進來。”

穆瑾寧隻覺得有什麼事,她是不知道的,越來越覺得心中一陣陣寒意,秦昊堯的改變。讓她不寒而栗。

一個黑衣太監從門邊顫顫巍巍走進來,他頭也不敢抬,默默走到床前不遠處跪下,隻聽得秦昊堯沉聲問道。

“你就是那個太監?”

事情,似乎越來不對勁。

穆瑾寧凝神看了一眼,這個太監並不是淑寧宮的人,她隻覺得麵生,不曾見過,在宮中下人很多,她沒見過也是正常。

“小的下午想去取主子的赤豆湯,但還未走到門裏,卻聽到廚房裏有人說話的聲音……”太監說完此話,王鐳低聲解釋,這個太監是一位公主宮裏的人,在前往廚房的路上,發現了整樁陰謀。

穆瑾寧屏息凝視,眼神無聲轉冷,她華服和手背上被溫熱粥湯潑灑到的地方,仿佛早已升起了火,火辣辣地疼。她撐大眼眸,眼看著秦昊堯沒有停止的意思,繼續詢問:“你看到人的麵目了麼?”

“沒有,但奴才聽過聲音,的確是槿妃娘娘的。”太監沒有任何的遲疑,此話一出,當下所有人的麵色都變了。

秦昊堯的五指一收,眼底隻剩下滿滿當當的決裂,他俊美的麵容宛若造物者的恩賜,卻也冷漠的無以複加。“當下你聽到了什麼?”

“小的聽到……娘娘對一個人說,等湯滾了,別忘了把東西加進去。”太監皺著眉頭,雖然麵色有些懼怕,但還是據實以告。

那言語之內所謂的東西,似乎就是伊青這種毒藥。

“你有什麼話好說?”秦昊堯將眸光落在穆瑾寧的身上,自始至終,她麵對這個太監的指控,不曾說出任何一個字。

“我的嗓音,難道就無人可以以假亂真?僅憑聲音的相似,便要栽贓嫁禍給我,你的膽子也實在太大。”穆瑾寧握緊雙拳,她如臨大敵,眼眶微紅,因為憤怒胸口起伏,身上粘著粥湯的地方幾乎將華服燒了一個個大洞,幾乎要灼傷她的肌膚。

“爺,郡主在煮魚湯的時候,瓊音也在一旁看著的……”瓊音實在聽不下去了,她也顧不上此刻的規矩倫理,插了嘴,隻想讓主子走出危機險境。

“你自始至終都在那裏?”秦昊堯睨了瓊音一眼,唇邊帶笑,唯獨那笑意冷淡至極,仿佛是嘲笑的口吻:“不是陪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你走之後的事,無根無據也可以說的如此堅決果斷?我看你是連說謊都不會的傻丫頭。”

瓊音當下就愣住了,還想說什麼,穆瑾寧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再開開,瓊音如今多說多錯,隻會被當做是維護主子的狗腿子,哪怕瓊音說的是真話,也會被當成是謊言。

“看你有話要說。”秦昊堯的笑容一斂,胸口隱約浮動些許疼痛,他不知道是否因為體內餘毒未清的關係,還是因為聽到這些,看到這些。

穆瑾寧的眸光,落在太監的身上,她壓下心中的憤怒和怨懟,看起來依舊平靜親切,不曾怒氣相向,反而將方才所有的怒意都掩藏起來,彎唇一笑:“我想這個人說的,不見得是假話,雖然並不相識,但好像是個忠厚老實的人。”

秦昊堯的臉色驟變,哪怕是大病初愈的蒼白,也不曾消減他此刻的錯愕和莫名苦澀,穆瑾寧開口說的話,讓所有人都不曾料想到。

他的喉嚨溢出些許刺痛,側過身去咳嗽兩聲,沉默了半響,秦昊堯的目光幽深,冷冷淡淡地望向她:“這就是你想說的?”

“雖然相信他說的是真的,覺得他聽到的話沒錯,但不見得我就非要承認欲加之罪。”穆瑾寧直直望向那一雙不見往日溫情的眼眸,她這一路走來從未一帆風順過,自然也不是遇到麻煩就自怨自艾的人,眼眸一暗再暗,她沉靜地開口:“想要嫁禍給我的真凶,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因為前些日子的分歧,還有他對自己不曾懷有孩子的失落,讓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由她親手端來的這一碗有毒的鮮美魚湯,已經讓她跳入黃河都洗不清了。

“你相信我嗎?”見他默然不語,穆瑾寧的心中愈發冰冷,她淡然微笑,並不因為這個太監的說辭而激動憤慨,相反,她比任何一人都更平靜,但這種平靜,像是死心之後的。眼波一閃,見他近乎漠然,不曾多說一個字,穆瑾寧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若是不信,就按你想的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