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得知真相(2 / 3)

“爺,要取什麼東西,讓屬下來吧。”王鐳不清楚秦王的用意和目的,在身後說一句,秦昊堯卻始終麵無表情,更無回應。

他的手指,在這一個不淺的樹洞之中,驀地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他麵色一沉,五指一收,費了幾分力氣將那個物件掏了出來。

他的猜測,已然成真。

或許那時的崇寧,還不像如今這般複雜,難以揣摩。

王鐳細細望著,並不是什麼古怪的玩意兒,而隻是一個木匣子,木頭而製成的,木麵並不光滑,偶爾看得到蟲蛀的洞眼。秦昊堯眸光深邃,望向木盒子的空檔處,那裏正懸掛著一個銅色的小鎖。

木匣子上了鎖。

她不帶走,也不願任何人打開。

上了鎖的,豈止是這個木匣子,而是她的心。她回去的時候,甚至沒有將這些信帶回去,她早已將年少時候無用卻又讓她痛苦不堪的感情,丟在這千裏之外的塞外了。

她的很多話,都傾訴給這一個毫無生氣的樹洞,漫長的歲月,將這些全部埋入地下,永不見天日。

他的心中,愈發湧入了別樣的難堪,側過身子,一把抽出王謝手中的長劍,揮劍而下,啪一聲,鏽了的銅鎖被劈成兩段,孤零零躺在地麵。

說不清心中是何等情緒,秦昊堯利落幹脆打開那個木盒,其中塞得滿滿當當的,不是別的,正是一封封的信。

他找到了,她將過去隱藏埋葬的這一處墳墓。

厚厚實實的信紙,早已泛黃,甚至有幾封,都被蛀蟲咬了一半。

捧著這一個木盒子,他回到下榻的客棧,將自己關在屋子之內,他花了一整夜的功夫,讀完了這些信,一共是三十二封,記錄的便是她一路上到官府的點點滴滴。

像極了,崇寧會做的事。

她哪怕再灰心沮喪,在到塞外的第一年,心中並未曾徹底磨滅對他的想念,他……讓她恨,讓她怨,卻也讓她不得死心。

她寫的,都是好的事情,即便在他眼底是苦澀無奈委屈的,在她的筆下,仿佛也成了讓人歡喜的事。

她在官府學的本事,讓她學會懂事,學會溫順,學會為人著想……她反省,她認錯,她批判,她悔改,她……學著抹去自己的棱角,學著浴火重生。

而在官府挨打了,哭泣了,受委屈了,人情冷暖,卑微輕賤,饑寒交迫,疲憊苦累,她隻字未提。

第三十一封信跟第三十二封信的時間,隔了約莫八個月之久,仿佛她一度將他遺忘,卻又不知為何,她會鼓起勇氣去給他寫最後一封信。

或許,是給記憶中的秦昊堯罷了。

最後一封信,應該是她被剝除了官婢的名號那一日寫的,寥寥數字,卻讓他的心中壓抑苦痛。

我可以離開官府了,從今日開始,不再是奴婢,雖然隻是一個庶民,但依舊是個值得慶賀的日子。我對著明月許願,隻願意你可以跟我一樣心想事成。

我想忘記在我跟紫煙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把昨天全部遺忘,對紫煙而言,對我而言,都是極壞極壞的事,但至少我跟她還能彼此相依相伴,徹底忘記,再也不要想起……

走出官府的時候,趙嬤嬤說再也別回頭,這是有生之年得以離開官府的慣例,這般就可以將所有厄運驅除。

官府,並不是一個值得回頭的地方。

但,我還是回頭了,隻因紫煙還在官府,我不舍得,更不想鐵心讓她看著我一個人走,一個人重獲自由。

等我何時讓紫煙也離開官府了,就會找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能夠擺脫官府的生活,是我求之不得的,或許,前頭還是有希望的。

我到這裏,已經一年了,這會是我給你寫的最後一封信,往後,生死有命,兩兩相忘,才是最好的結果。

若……倘若我有朝一日還能回京城,希望老天成全我的夙願,希望你我再不相遇。

這些信件,都不曾寄出去,深埋地下,卻讓他一瞬間,跌入了無法逃脫深不見底的黑洞之中。

不疑有他。

這些都是她經曆所有事之後的真心話,發自肺腑,字字平和,卻又字字堅決,字字見血。

萬物枯竭,心死如灰,也不過是一刹那的境遇。

她重新回到京城,原本就不是奔著他而來,原本就不曾有半分希冀重拾跟他之間早已斬斷的緣分。

而他,卻因為不滿和憤怒,將她一回回逼到無路可退的角落,用他的身份,他的權勢,還有……他自以為她依舊留在他身上的情意。

“爺,是卑職。”

門口傳來低低的叩門聲,王鐳的聲音隨之傳來,秦昊堯冷冷應了一聲,也不曾馬上將桌上散落的所有泛黃信紙收拾整齊,隻是依舊視線落在上麵,眼神愈發幽深。

“方才王謝到了,爺。”

話音剛落,跟王鐳一模一樣的男人,也隨之跟了進來,主動將門掩上,他收到兄長王鐳的信之後就馬上出發,所以在第二日的午後才到鳴蘿。

“主子,蒙戈大統領曾經暗中來過鳴蘿,當下親自找過賈政西縣令。”王謝朝著秦昊堯,低聲稟告。

秦昊堯一手壓在信箋之上,神色從容,徑自陷入沉思,淡淡說了聲。“賈政西從別的地方調來當縣令,也不過是一年不到的時候。蒙戈常年都在宮中,按理說兩人不該相識,更不該特意見麵。”

他覺得此事古怪蹊蹺,但這皇宮之內,有太多說不清楚的事,秦昊堯也不再深究下去。

“最近,宮裏頭還發生了什麼事?”

“沈熙死後,朝中便有人提議皇上要另立貴妃,便提起槿妃的名字,如今皇後病逝大半個月,夏侯大人跟著其他幾個大人都在皇上的麵前重新說起……”王謝頓了頓,看著秦昊堯驀地揚起手掌,示意他不再說下去,便沉默不言。

如今後宮之中,她用盡了自己的才智聰慧,冷靜手腕,仿佛已經殺出了一條充滿光明的血路。

這便是她最想要得到的一切?隻是在秦昊堯已經從地下挖掘出這些時年久遠的鴻信,在他麵對這些毫無遮蔽的真實麵前,他還如何一如既往的冷靜平和?他還如何跟以往一般的自欺欺人?

他比任何一次,還更想要挽回,還更想要扭轉。

因為,他感覺的到,她曾經離自己那麼近過,曾經近的隻需要他一轉身,一回頭,他就能觸碰到她溫暖單純的眼眸,熱忱執著的心。

他急於知曉,穆槿寧不再給他寫信的真正緣由是什麼……到底,她對任何人都隱藏的過去是什麼……

她的婢女紫煙的死,會是一個關鍵,會是打開所有她不願回想記憶的銅鎖。

“傳本王的話,暗中帶賈政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