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被拋棄(1 / 3)

愛被拋棄

趙尚暗暗收起五指,那個錦囊在他的手心,仿佛燃燒成一團火焰。他的笑,多少有些自嘲,有些苦澀。“帶著它很多年了,也有了感情。若說要丟,還真有些舍不得。”

“可那原本不是給你的東西!”她猝然掉轉過頭來,眸子之中隻剩下冷意,她的尖銳淩厲,卻隻是一刹那而已,很快,她仿佛有些虧欠,垂下長睫,半響無言。

一陣莫名的尷尬,擋在他們之間,她清楚這個錦囊是怎麼回事,但她很少主動去細想。那不是一段美好的記憶,她能不碰的時候,就不會伸手去碰。

她的麵色,掠過一絲絲蒼白的涼意,就這一個針腳都不整齊的錦囊,是她花費了整整兩天製成的,也是頭一回,她不曾讓心靈手巧的紫煙幫她,傳言說,隻要足夠誠心,將自己的情意一針針封入這一個小小錦囊,便更能讓人感受的到她的心意。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當初是做著這樣純真的美夢而已。

這個錦囊,原本便是要給秦昊堯的。

她的目光追逐他的那些年,第一回他讓她感覺到徹骨的心痛,也是從這個錦囊身上得來的。

她滿心歡喜滿心期待地將錦囊送了出去,秦昊堯漠然地望著她塞入他手心的那個錦囊,她跑開了,隻怕迎上他審視的過分冷靜的目光。

而第二日,她在禦花園的湖邊撿到了這一個錦囊,它可憐地躺在沙石上,渾身肮髒不堪,就像是丟在垃圾之中一樣,不會讓人多看一眼。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深深愛慕秦昊堯的,卻也無人知曉,她其實也有些怕他。怕他的冷漠傲慢,是一把足以致命的利劍,總有一日,被毫不猶豫丟棄在地上的,就不隻是那個錦囊,何時就會變成了她。

她哭著,將這個耗費心思如今在她眼底卻又淪落成不堪記憶的錦囊丟入湖中,寒心的她沒太大力氣,錦囊隻是落入近湖之中,她狼狽潦倒地轉身,沒跑出幾步,便撞到了趙尚。

趙尚想要跟她說話,隻是她全無心思,仿佛不曾看到她便走了。

他的目光透過滿目淚光的穆槿寧,落在那湖麵上,一個紅色錦囊浮在水上,像是秋日的楓葉,格外刺眼。

趙尚從思緒之中抽離出來,這個錦囊,的確是他獨自走入湖水拾起來的,湖水幾乎漫過了他的腰際,他才捉住那一個宛若浮萍飄在水上的錦囊。

他並不知曉,原來這個錦囊,還有這樣的含義。

穆槿寧平複下內心的波瀾,她再度朝著他微笑,隻是此刻的笑容,漸漸有些平淡。她說的雲淡風輕,不讓任何人窺探她心中的傷痛。“把它丟了吧,我早就把它扔了,隻是一個沒有人要的東西。”

“以你我之間的交情,我應該送你一個更好的。”

她輕搖螓首,滿是內疚,以前或許趙尚不清楚,但若是他知道了,如何能夠容忍自己日複一日戴著一個她為秦昊堯而縫製的錦囊?

“一定比這個……還要好。”她默默凝視著趙尚,這一個清雅穩重的男子,她至今,沒有任何回報給他。這一句,說的格外認真,格外懇切,似乎讓人信服,也可以說服自己。

以穆槿寧如今的身份地位,她自然能有比這個更好的料子,更好的針線,更好的手藝,但……能抵過這一個錦囊更好的心意嗎?趙尚的心中有了疑惑,不過他依舊不曾點破,神色溫柔,笑著望她。

從遠處傳來一陣小跑的腳步聲,穆槿寧望了過去,正是瓊音,她身著皇宮宮女的粉色衣裳,步伐矯健倉促,見陪伴在穆槿寧身邊的是趙尚,她便少了疑心,直接開口。

“王爺……”瓊音短暫喘了一口氣,麵色潮紅,揚聲說:“王爺得勝了!在東疆打了第一場勝仗!”

這一場戰役,打了快兩個月。

仿佛原本就沒有任何懸念,幾乎百戰百勝的秦王,第一場戰役已經勝出,一定會乘勝追擊,不用多久,必然可以將擾亂邊疆的敵人,全部驅趕出去了。

“你還是希望他能夠凱旋回朝。”趙尚望著穆槿寧那一雙清澈的眼眸,淡淡說了句,哪怕穆槿寧給他一個勝過他手中數倍的錦囊,她對秦昊堯的心意,難道已經全部隨風而逝了?他沒有半分把握。

“無論我希望與否,他都會凱旋。”整個大聖王朝,秦王領軍打仗的本事,沒有任何人質疑,他比那些武將更有計謀,有他在的地方,士氣也激昂。穆槿寧的眼眸一瞥,眼神漸漸深沉下去,再也無人可以看透,到底她如今在想些什麼。

那不是她可控製的勝負。

秦王會在三次戰役之內,結束這一切,了結那些自負狂妄的敵人。

“若他沒有先遇到你,是否如今也不會是這般的情勢。”趙尚的臉上再無任何笑意,他跟秦昊堯,認識到穆槿寧的時候,沒有相差太久。如果穆槿寧的眼中從未見過秦王,或許一切就都不同了。

這樣的趙尚,她也是頭一回見到,他的眼裏,沒有對她的一分包容,一分溫和,他哪怕說的很平靜,卻也讓她的心中被一瞬間掏空。

趙尚越過她的身子,不曾跟她辭別,更不曾對她行禮,他常常說服自己,如果穆槿寧親自選擇了她要過的生活,他哪怕在她的身後深深凝望也是好的,但如今,他還是無法瞞住自己的心。

“趙太醫怎麼了?今天說話這麼衝?難道是生病了,所以脾氣不好?”瓊音無奈地看著趙尚走遠,望向麵無表情的穆槿寧,她不曾看到他們的爭執,但這樣的氛圍,卻比肆意爭吵更加讓人不安。

“我們回去。”

穆瑾寧眸光平和,唯獨心中的情緒,異常複雜,像是一隻剛剛結好的繭子,分不清到底有千百根蠶絲,將她捆綁的無力極了。

她還未走回淑寧宮,隻見有一幹人等從冷宮的方向走來,頭一人裝扮宛若法師,身材幹瘦,紅衣黑綢,手掌豎著,口中念念有詞。跟在法師身後的,正是沈夫人,也是沈熙的母親,在她身邊的,是沈櫻跟她的母親,也就是沈洪洲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