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下死罪(2 / 3)

“何必這麼急著辯解?朕也沒說你不該去,太子太文弱,不管是防身還是為了往後著想,有一技之長自是好的。”皇上的眼底,卻閃過一抹及其複雜的情緒,隨即轉為平靜,出人意料的是,不曾斥責蒙戈。

“卑職明白太子殿下,他原本一心想要去東疆征戰沙場,隻是。”蒙戈為太子秦玄說話,太子妃病情好轉之後,秦玄便跟聖上稟明自己想去東疆的心思,但最終皇上不曾應允,依舊派遣秦王征戰,太子心中抱負不曾實現,更覺天子並不看重他,一身理想無法施展,當然有幾分埋怨抑鬱。

聞到此處,皇上冷哼一聲,雖然對皇後沒有太多的感情,但他是看中這個長子的,太子跟他年輕的時候極為相似,隻是他當年因為太子妃娘家的勢力而常年心中不快,但太子卻跟太子妃夏侯柔一見鍾情,伉儷情深,這便是勝過他的地方。

“太子沒有任何曆練,去戰場上要吃苦頭的,朕有自己的打算,他想建功,但也要看看自己的本事,如今還不到火候,魯莽隻會壞了大事。”

蒙戈聽到皇上如此解釋,隨即低下頭,低聲道。“皇上英明。”

皇上的指腹,劃過蓄胡的下顎,眼神一沉,唇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朕隻是近來閑著的時候想,你跟東宮,有很多緣分。”

這一句話,說的別有深意,卻又仿佛是蒙戈想的太多,男人緊繃了身子,一身肅然沉默。

“蒙戈,朕當年還在東宮的時候,你就已經在朕身邊當侍衛了吧。”皇上四下無人的笑聲,劃過蒙戈的耳邊,讓他一陣酸麻,他幾乎要以為,自己的耳朵在流血。

蒙戈依舊不曾抬頭,像是多年來一樣,平靜,刻板,不該多言的時候,一個字也不說。

“是,皇上。”

“這麼多年,你對朕忠心耿耿,朕也讓你從一名小小的侍衛,成為如今的大內統領。”皇上負手而立,側著身子望向窗外,仿佛陷入遙遠的回憶之內,說的越是雲淡風輕,蒙戈低垂的眼內,卻越是暗潮洶湧。

他最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正如皇後的不安一樣,這皇宮之中窺探他們的人,一直躲在暗處,上書房走水的事也是,雖然找到了形態身影跟那日的賊人極為相似的,但蒙戈總覺得其中有說不出來的蹊蹺之處,仿佛那個被送出宮的太監,並不是真正的賊人,而是。一個替罪羔羊。

“你跟朕也是差不多的年歲吧,如今四十了?朕記得你屬狗。”

皇上見蒙戈愈發不自在,仿佛說笑一般,談起了瑣事,蒙戈聞言,點頭回應。

“這當然是你的私事。朕一直想不通,也不曾問過你,你到了如今也尚未娶親,又是為何?”皇上仿佛格外好奇,笑著看他。

蒙戈沉默了半響,最終據實以告:“以前母親在世的時候給卑職看過一個姑娘,隻是後來沒成,母親過世之後,卑職也就不再費過心思,如今覺得一個人也很好,沒任何不便。”

“就沒有考慮再找一人?你的家裏總也需要一個為你洗衣做飯噓寒問暖的女人。說句難聽的,這皇宮的男人哪有一個人過一輩子的?又不是太監。說不準太監倒還想要有個女人暖暖被子呢!”

皇上不冷不熱地說出這一番話,語氣急轉直下,聽的出好幾分刻薄,蒙戈皺眉,幹笑附在嘴角的細紋上。

“你這幾十年都不曾告假,若是何時想成家了,朕給你三月的假期,人一輩子,總也要享受個天倫之樂。”仿佛察覺到蒙戈的麵色難堪,皇上笑意一斂去,話鋒一轉,將方才的冷意全部熄滅,毫無痕跡。

“卑職住在皇宮也習慣了,保護聖上才是卑職的職責所在。”蒙戈的話,皇上卻聽不出是真心還是敷衍,但越是聽下去,越是覺得不對勁。

看蒙戈的意思,格外堅決,仿佛這餘生就在皇宮過也無所謂。若不是格外有擔當的人,便是對皇宮中的人,放不下,不死心。皇上原本的疑心,如今依然一瞬間,蔓延成燙人心腸的火海。

說不準,蒙戈一天都不離開皇宮,到底是為了保護誰呢。

蒙戈驀地跪下,頭低的仿佛是千斤巨石無法抬起:“昨日卑職已經徹底想了一夜了,上書房走水,是卑職的失職,還請聖上重罰,以儆效尤。”

皇上看著下跪的男人,眼神愈發莫名詭譎,蒙戈原本是個忠心耿耿的性子,但如今他越是真心請罪,卻越是古怪,更顯得。是心虛作祟。“火也撲滅了,人都捉到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朕念在你這二十多年來的功勞,不想跟你較真。”

“卑職向來念著聖上的恩惠,但犯下了過錯,因卑職而給聖上帶來了麻煩慌亂,始終無法心安。”

“無法心安。”皇上笑著重複著這四個字,麵孔上的笑,最終凝重又扭曲了。他心中的憤怒,早已讓他不再相信眼前的,不再相信耳邊的,多疑滿布他的內心,哪怕眼前是蒙戈,也不曾有任何改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人都會犯錯,朕原本想不追究這一回,同樣朕可以讓你安心,更可以重罰你,但朕隻想知道一件事,跟隨了朕這麼多年,你知不知道錯不要緊,但不能隱瞞朕?”

“卑職明白。”蒙戈的眼底,漸漸有了撥動的起伏,仿佛隱藏許多年的秘密,終究被挖掘出來,終究被全部燒成灰燼。

歎息了一聲,皇上一臉陰鬱,不再看他,說話的聲音宛若重重的鼓聲,敲打在人心上,愈發沉重:“朕本想再給你一次機會,但你卻執意要將朕逼得不能再給你任何機會啊……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朕,你為何還要犯下滔天大錯?明明知道朕一旦知曉就饒不了你,哪怕你跟了朕幾十年為朕出生入死朕也萬萬不能放你一馬,你卻還是隱瞞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