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沈櫻(2 / 3)

“微臣隻想當一名太醫,正如郡主所言的,但凡跟權勢者扯上關係,往後的事,就沒有治病救人這麼單純了。”趙尚的眉宇之間,一派與生俱來的坦然,他看著眼前眉眼如畫的女子,不禁莞爾。“而語陽公主,微臣自然多謝她的美意,隻是微臣技藝不精,更無權勢,近年也沒有成家的意思。”

她或許這輩子,都不該戳破他們之間的秘密。

即便說穿了,又能如何?

“秦王沒說什麼?”穆槿寧凝眸,追問一句,心中愈發不安。

雖然趙尚有勇氣拒絕秦王,但要是惹怒秦王,後果也並不平靜。

趙尚笑而眼神轉沉,一句帶過,“這種事,何來勉強的道理?”

她最終跟趙尚辭別了,趙尚目視著穆槿寧走遠的身影,才默默勾起唇畔的笑意。

他自然不會跟穆槿寧說,知曉他沒有娶語陽的心,秦王那日雷霆大怒。

若是他娶語陽,興許會在藥膳房坐上大太醫的位子,更能名聲大噪。若是他不娶,傷了語陽公主的心,秦王絕不會讓他在藥膳房順心,隻要稍稍下一些功夫,就能輕易毀掉他如今的地位。

但他無意去欺騙語陽的心。

他更無意去欺騙自己的心。

“王爺,王爺請留步。”

身後傳來一道倉促的聲音,秦昊堯不曾停下腳步,沈洪洲自然就奔走的更加疲憊,剛從皇上那兒商議完大事,一走出宮殿,身邊的侍從就急急忙忙到他身邊,告訴沈洪洲今日秦王對沈櫻下了休書。

如今,他滿心憤怒,卻又焦急得要命,沈櫻小產才兩三日的時間,如何在這等雪上加霜的日子,還要被休離?

秦昊堯最終不再朝前走去,騎在高頭大馬的馬背上,淡淡望向站在馬下的沈洪洲,扯唇一笑,低聲道。“沈大人有何事?”

“難道是小女又做了什麼錯事?她從小被我們寵壞了,是有些小姐脾氣,但話又說過來,哪些個大家閨秀沒有呢?做錯了事,還望王爺看在她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再原諒她一回,王爺要是休了她,小女一定會傷心欲絕的。王爺你看。”沈洪洲頓了頓,擠出幾分假笑,哪怕心中不滿,也不敢表露在臉上,征求著秦昊堯的意思。“這件事就沒有什麼折中的辦法嗎?非要鬧成這般田地?”

他如今,也隻能對這個年輕的王爺低頭,畢竟自己的親兄弟一個在天牢,一個斬首,沈家如今在官場隻剩下他一人,商場上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他講話,也沒有往日的底氣。他暗中細想,約莫是因為穆槿寧的關係,秦王才會對自己的女兒生厭,他在官場這麼多年,自然清楚,他並不是針對穆槿寧的立場,若要秦王回頭,也隻能在穆槿寧的身上下苦功夫。

否則,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沈大人,等沈櫻回了沈家,你自可以去問問看,本王當初有沒有給過她機會。”秦昊堯的笑意無聲加深,隻是更顯得莫名森冷,很多事,他都看在眼裏,沈櫻做事不分輕重緩急,衝動莽撞,根本不適合待在他的身邊。

沈洪洲看馬蹄緩步踩踏在地麵上,朝前走了幾步,攔在駿馬的身前,借以有再多說幾句話的機會。“王爺……你就給老臣一個麵子,家裏就這麼一個寶貝獨女,為人父母的,自然希望女兒出嫁能有個好結果,沒有教導她為人處世,收斂脾性是老臣的錯,也不能全怪她。可王爺你好歹也念在她為你懷著半年的身子,這半年來寸步不出院子,也是想要挽留王爺的心,徹底反省罪過。”

秦昊堯勒住駿馬的韁繩,黑眸半眯,審視著以身子擋在馬前的沈洪洲,沈家接二連三的變故,他的確看來憔悴老了許多。不過,他並沒有多餘的同情給他,語氣平淡,越顯疏離:“沈大人,本王以為隻有一人蒙在鼓裏,原來還有你,你以為沈櫻在這半年,傷天害理的事還真的少做了?本王不說沒有依據的話,在休書上不曾多寫幾樁沈櫻的過錯,也是體諒沈大人你呐。畢竟你若是知曉養育了十幾年的女兒,會如此變本加厲,這世上最傷心最恨鐵不成鋼的人,還不是你自己?”

沈洪洲驀地麵色大變,他的確不知曉,沈櫻在懷著孩子的這半年時光,到底還因為衝動犯下何等無法原諒的錯誤。不過,聽秦王的口吻,不像是無中生有,他在心中斟酌揣摩許久,看秦王正準備調轉馬頭,再度離開,沈洪洲急忙伸手,拉住駿馬鬃毛,急得滿頭大汗。“櫻兒再如何犯錯,她對王爺的心意,可從來不摻假,更別提這孩子最終沒有保住,她如此悲痛,王爺就不看在這個孩子的份上,饒恕孩子的娘親一回?她年紀還輕,就遭遇這般的不幸,就當是老天對她的懲戒,王爺還要逼得她無路可走嗎?”

“本王對沈櫻,已經有格外多的耐性了,沈大人,你為官這麼久,不是不知曉本王的性情。”秦昊堯冷冷淡淡地望向馬下的男人,一手緊握馬鞭,黑眸陰沉淩然,字字緊逼。“當初你把沈櫻嫁過來,就應該有過這樣的打算。”

“櫻兒沒有變成一個賢妻良母,反而犯下不少錯,看起來溫順,其實脾氣很倔,讓王爺無法在她身上,看到勝過崇寧郡主的地方,所以,竟也不能留下她嗎?老臣沒有太大的奢望,隻是求王爺留下櫻兒,哪怕是當一個名存實亡空有頭銜的秦王妃,即便隻是敷衍她生活,王爺可以一心在崇寧郡主的身上,老臣也不會插手,更不會對櫻兒談論一個字。”沈洪洲皺著眉頭,滿麵沉鬱,雖然不太情願,最終說話的語氣不禁放軟了。“老臣在朝廷也不少年數了,別的說不上,還是要麵子的,若是被文武百官知曉老臣的女兒被王爺休了,會是沈家一家的災難。”

的確會是災難。

秦昊堯沉默著,越是沉默,卻越是顯得不近人情,讓人無法窺探他此刻的心思。

沈洪洲苦苦笑著,雖然笑意有些虛假,但看得出來,的確多少有些懇切的急迫。“這是老臣對王爺最後的請求,唯一的一個請求,隻要王爺留著櫻兒的名分,哪怕對她不管不問,就當是王府多出來的一個人,至少讓櫻兒在王府安安靜靜地活下去,難道王爺這也不願答應老臣嗎?”

以沈洪洲而言,的確是最低聲下氣的請求了。

“本王的王府那麼多人,的確不在乎多付一個人的米糧。”秦昊堯黑眸一掃,他並不是在意在沈櫻身上多花些銀兩,再嬌貴的小姐,他也養得起。

沈洪洲看秦昊堯似乎有鬆口的意思,驀地心中竊喜,自然乘勝追擊,更說出有分量的話。“那就好,那就好……王爺的大方,老臣自然是知曉的,不過,若是王爺能饒恕小女一回,小女日常的花銷,都由沈家來負責。若是這回王爺的氣還沒消,小女可以先回沈家十天半月,等她養好身子,王爺也徹底消氣,老臣再將她送回王府,在這些日子一定教導小女識大體,絕不再讓王爺憂心。”

沈洪洲開出的條件,若是一般的男人,早就被其吸引,更是恨不得一口拍定,隻是在偌大的王府讓出一個院子,養活一個美嬌娘的銀子甚至不要自己掏出口袋,可以不管不問,她也絕不敢出口挑釁,哪怕再冷落,也會一聲不出的活在角落,哪裏還找得到這樣的美事?

秦昊堯俊臉傲然,揚唇低笑,唯獨黑眸之中暗暗的冰冷,不曾冰釋哪怕一絲一毫。“沈大人的話,實在讓本王動心,也看得出來,你對沈櫻花費的心思,讓人佩服。”若是沈櫻知曉,沈洪洲花了這麼大的力氣試圖讓她繼續留在王府,不知是否會徹悟悔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