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秦王一起過除夕(1 / 3)

跟秦王一起過除夕

“往後這座皇宮之內,興許還有更多的風波,可是誰又能看到笑到最後的人會是誰?”穆槿寧凝眸望著趙尚,唇畔的一抹笑意,雖然那些都是未知,任何旁觀之人都無能為力,她都並無自負,能夠看到最後的贏家。

沒人能夠左右將來,唯獨把握當下。

皇後的心中自然明白,趙尚跟她是何等的關係,但皇後卻曾經笑著一句帶過,沒什麼奇怪的,在這宮裏頭,多個人仰慕,也沒什麼壞處。

穆槿寧的視線定在他的身上,話鋒一轉,眼底滿是淩厲。“我不想你變成皇後的人,這一輩子跟徐太醫一樣,隻是她手下一枚棋子,隻是一個為虎作倀的傀儡。”

趙尚聞到此處,正想開口辯駁,穆槿寧卻緊蹙眉頭,神情凝重,語氣急迫。“更不想,你是因為我,才被皇後利用。”

“中秋那天,遊湖之前,皇後給了你消息,她猜到我或許會遇難,你救了我的性命,皇後是不是讓你為她賣命?你是不是迫於無奈,為了她做什麼……”穆槿寧冷著麵容,連聲追問,趙尚總是太為她著想,要是無意陷入皇宮的陷阱,她才更加歉疚。

他緩緩搖頭,言語之中,卻不置可否。“微臣說過,願意為郡主做任何事。”

“不行,你決不能去皇後那邊,她這個人並沒你看到的那麼簡單。”穆槿寧回絕的斬釘截鐵,如今看著趙尚,她便像是看著以前的自己,這個火坑她已經跳下來,一定不能再牽扯到他身上去。在外人麵前跟趙尚劃清界限,哪怕看來冷漠,也是為了他以後能夠全身而退。她的胸口一陣無聲悶痛,仿佛無數個重錘在敲擊著柔軟心腸,眼底之中波光耀耀,宛若水色般淒楚。“皇宮藥膳房的太醫,一旦泯滅人性,顛倒黑白,可以醫人,更可以殺人,你苦讀醫書勤練醫術,難道就是為了成為這樣的人?”

趙尚的眼底迎來一片驚痛,皇宮中爾虞我詐,他是當真不計付出,哪怕她全然不知,他也毫無所謂。但她此刻的言語,滿心擔憂,滿目熱忱,保全自己的決心,更讓他欲罷不能,他笑望著眼前的嬌麗女子,神色淡然。“郡主是否還記得,微臣曾跟郡主提及過,微臣的外公也是皇宮的太醫。”

“我記得。”她輕點螓首,趙尚也算出自醫者名家,隻是年幼時候家道中落,才會送進宮來當太醫。

“雖然外公醫術高明,但微臣的母親病重拖了五年,用盡了法子,也無法治愈她天生的心悸,最終還是沒活下來。當年微臣才清楚,身為醫者,哪怕是在世華佗,也總有救不了的人,也總有拉不回的命。”趙尚的視線與她的眼神無聲交彙,紅顏不改,他以為她早已成了一個無心無情的人,唯獨如今看到那雙眼,依舊很難忘卻往事。他隻怕自己更加沉溺,不動聲色移開視線,望向那天際不曾停下的白雪,唯獨他自己清楚,白雪落在他的眼底,也無法冷卻他心中的暖熱。

那份暖熱,是一杯在暖爐上擱置了許多年的濃茶,是一壇在酒窖中釀製了許多年的美酒,隨著時光消逝,世事變化,什麼都在更改,唯獨那兒,一如往昔,茶更濃了,酒更香了。故人重遇,心中早已再起漣漪波瀾。

趙尚的眼底笑意,最終被風吹散,“郡主不必記掛擔心微臣會為非作歹,微臣心裏還有是非曲直的,活著的每一日,不必在意外界的黑白,隻求問心無愧就好。”

“皇後要你做的,你到時候如何回絕?”她麵色沉重,緊蹙的眉峰始終不曾舒展開來,一旦被淪為棋子,這輩子都很難擺脫的幹淨了。

“這兩年來微臣得到太子賞識,若皇後何時吩咐了微臣無法下手的差事,太子可為微臣解圍,太子的話,娘娘總要考慮一番。”

趙尚最終回過頭來,笑著看她,那淡色眼瞳之內沒有複雜,沒有晦暗,有的,隻是一如既往的親切平和。

“郡主身邊的藥,也該用完了,微臣準備好了。”

從袖口掏出一瓶白色瓷瓶,他送到穆槿寧的手邊,見她凝視了許久,遲遲不語,清雋麵容上的笑容,無聲崩落。

穆槿寧在下一瞬,不再遲疑,將那一瓶瓷瓶,緊緊握在手中,她笑著回望他,仿佛年少時候一模一樣的眼神。

那時候,還沒有猜忌,還沒有多疑,還沒有工於心計,還是清水一般的清純澈亮,生氣,嬌嗔,不悅,落寞,哭泣,都是真實的。

那時候的崇寧,還是一塊不曾被雕琢的璞玉。而如今,這塊碧玉,卻已然漸漸成形。世道的冷暖,涼薄,是一把把雕琢的利刃,每每在她身上刻下一道,她便越是脫離原坯的樸實,每一麵都玲瓏剔透,光彩照人。

而他,隻覺得那一道道刻在她身上,太疼了。

他隱約看得到她身上很難掩飾的萬丈風華,也猜得到,崇寧最終會是一塊無暇美玉。

“在沉湖昏迷不醒的那幾天,我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夢裏麵記得跟一個人說過,若我何時當了王妃,他便要每年春天,給我做一頂花冠,用翠綠的柳枝,用五彩的鮮花,把我裝扮的漂漂亮亮的。”

清冷的嗓音,帶著幾分莫名的惆悵,從趙尚的身後傳來,他驀地麵色大變,心中湧上層層的寒意。

“微臣以為郡主都忘了。”

“我也以為遺忘,是對自己最好的寬恕,自打那回,我才想通了,我決不能遺忘。”她直直望向趙尚的雙目,藏匿著笑容的美眸,此刻卻如刀鋒一般尖銳,閃耀著寒光,他不覺心中一涼,鮮少見過溫婉似水的女子,擁有這等銳不可當的眼神。

他突地想起沈家的勢力大減,沈櫻也不過擁有一個秦王妃的空名,何時王妃之位易主,也並非難事。“郡主的夙願,還是要坐上王妃的位置?”

穆槿寧聞到此處,唇角無聲上揚,一朵笑花綻放在酒窩之中,她默默望著那宮中的地麵,如今已經被白雪覆蓋,看不到一分灰暗。

她並沒有給趙尚任何回答。

這是她回到京城,下的第一場雪。

她久久站在走廊之下,仿佛這一場雪景永遠不會停下,仿佛她也永遠看不夠。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穆槿寧這才側過身子,給疾步走來的秦昊堯欠了個身。黑眸瞥了她一眼,她會出現在這兒,自然讓他意外。

她挽唇一笑,依舊溫柔可人:“崇寧揣測著王爺應該從上書房過來,就在這條必經之路上等候。”

“等本王?”秦昊堯凝視著眼前的女子,今日她一襲水紫色宮裝,著桃紅色的坎肩,脖頸一圈灰色的貂毛,為她增添幾分暖意。她隻是站在長廊下,卻仿佛跟身後的皚皚白雪融入一體,在他的眼底鋪展開來一張細膩的畫卷一般。

犀利的眼神掃過她的衣袖,她雙手交握放置在身前,唯獨她的雙手,不曾帶著後宮女子必用的皮毛暖筒,早已被凍得通紅。

他朝著穆槿寧身後的雪兒問了句,語氣雖然依舊冷淡,卻也聽得出關懷:“你家主子站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