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輕輕滑過她的耳際細發,他當初在鳴蘿看她的時候,就被這頭齊腰黑發所吸引,雖然,這頭黑發似乎在她回京之後,養護的更滋潤墨黑了。看來,是因為跟對了主人。“如果他的性命可以讓你答應我的條件,那就半點都不麻煩。”
“隨你。”
她越過他的身子,朝前走了兩步,沒有任何動搖。
“那今夜我就讓屬下動手了,你想要看看他的死狀麼?隻是一介文官,應該不用三招,就能讓他死的慘烈吧。”他宛若孩童好歹不知,宛若說笑,細細聽來,卻又摻雜幾分認真。
“你想要什麼?”她挑眉,這回換她問他,幹脆利落。
“我喜歡你這麼直接,更喜歡你比別的女人聰明,那就不兜彎子了,你救了本殿下一命,這輩子我都不會與你為敵。但,至於那位秦王……”佑爵連連低笑,猝然鬆開手去,話鋒一轉,惡意沉斂。“他暗中打著北國的主意,想給他一些教訓。”
“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犯不著插一手。”她能夠接觸到秦昊堯的機會越來越多,若是要她對秦昊堯動手,自然是最快的法子。
但,她沒想過要秦昊堯太早懷疑她。為了佑爵,沒必要犧牲自己的複仇計劃。
“當然有更好的法子,比如兩國交戰。”他默默看她,那輕浮眼底,突地隻剩下漠然。
一瞬間,讓人很難分清,他說的是真是假,是認真,還是玩笑。
當然,以他的身份,要掀起一場戰爭,不比踩死一隻螞蟻難多少。
他這是在威脅她。
她垂在兩側的雙手,突地有了動靜,袖口一拂,一抹銀亮冷光,在他眼底一閃而過,下一瞬間,那一道銀光,已經抵住佑爵的喉嚨。
他怔了怔,突地狂笑出聲,毫無怒意:“活了二十四年,還從沒有一個女人,敢對我動手。”
抵住他喉結的那一把,正是她隨身攜帶的銀色匕首,精巧細致,頗具古風。
“所以,別小看女人,更不要逼的一個女人,無路可走。”她沒有一分閃躲,正視他的眉眼,說的很平靜。
“穆槿寧,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這種性子了。”他低下頭,緊緊盯著那把匕首,眼底的冷意,陡然劃開。“用本殿下的匕首,架在主人的脖子上,你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北國女子高挑健壯,她身子小巧玲瓏,在他看來的確別具特色,與眾不同,不過雖嬌弱,膽識卻不小,出手也快,並非等閑之輩。
“我不會像你一樣獅子大開口,我隻要你告訴我李煊藏身何處,然後撤掉你的手下,你我就互不相欠。”匕首,暗暗向上移動一寸,抵住佑爵的下顎,她一開始的確低估了他,如今看來,他也並不能讓她放下戒心。
“若我不答應?”他低聲反問,他瞅著那張冷若冰霜的小臉,隻覺得她愈發嬌俏迷人,哪怕不笑,也能令人神魂顛倒。
“那就在你引以為傲的臉上,刻下一道。”她這一句,的確讓他神色劇變。穆槿寧不曾抬頭看他,免得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
“剛誇你聰明,就抓住我唯一的弱點。”佑爵的說話格外小心,畢竟她並不留情,這匕首是他佑家之物,削鐵如泥,寒鐵鑄造,她要失手,肯定能傷了他。
與其說是他信她能傷害他,不若說他更相信自家的匕首。
“你唯一的弱點?你不是還有想知道的東西嗎?”她噙著莫名笑意看他,陡然眸光深邃下去,宛若被迷霧隔著。
聽她的意思,她抓住的,並非一個把柄而已。
他眯眼看她,匕首的冷,像是隻要他移動,她就能戳破他的下顎,逼得他壞了這張臉。
“那年冬天,我見到追殺你的人。”她淡淡一笑,笑意瞬間被風吹散。
“臉看清楚了?”佑爵的麵容上,再無輕浮的意思,冷冷的厲氣,附加周身,濃烈的化不開。
穆槿寧瞥了她一眼,笑意不減一分,幽幽說道:“隻看到一麵。”
“你不會是誆我吧,當年救了我,你也不曾提起一個字。”他眼神閃過詭譎顏色,似乎在懷疑她的話。
“若不是你如今逼我,我不想跟你的事扯上關係。”依舊手握匕首,她語氣冰冷,聽來並無破綻。
“那個人怎麼可能讓你看到真麵目而不滅口?”佑爵直視她的請水眸子,反問一句。至今,他見過太多絕色美人,卻沒有一個,有這樣一雙動人心魄的眼眸。
“他以為你死了,才扯下蒙麵巾,我也隻是無意間看到。”眼波不閃,她隻覺佑爵的目光凝結在自己身上,太長時間,像是在斟酌什麼。
“若我帶人到你麵前,你還認得出來麼?”他問的急迫,看來已經相信她。
“我不確定。”粉唇微啟,隻有四個字,其他的,無可奉告。
“不確定?”他笑,卻笑不下去,隻因匕首的冷鋒,已經讓他的下顎,沁出一顆血珠。
“時隔一年多了,我若說記得很清楚,才是假話。”她別開眼去,頗具不耐。
“你要我為了你這一點點可能,答應你?”他蹙眉,下顎的那一滴血珠,落在紅色外袍上,愈發鮮豔逼人。
她的眼底也看到那血珠,更能洞察那痛意,但佑爵此刻更在意的,已經不是她傷了他,而是別的。“但至少還有可能,總比毫無希望來的好,畢竟那才是你心心念念盼著的。”
“你再不答應,我的手可握不住這把匕首了。”見佑爵陷入沉思,默然不語,她眼神一凜,不願自己出府時間太長,惹來不該有的危機。
她不願,也不想跟佑爵在外麵耗太久。
她的要挾,是軟的,卻也不能忽略她的決絕。
“好,我就答應你,告訴你李煊如今逗留的地方。隻是,他身負重傷,你遠在千裏之外,又能如何?”佑爵總算點頭,拉住她的手掌心,在她手心內寫下寥寥數字。
“我自會讓人去找他。”
收回這把匕首,她垂下眉眼,掏出絲帕,擦拭幹淨,哪怕沾上的血,是北國皇族,她也毫不在乎。
她這句,算是勸說,更是警告。“而你,不要再出爾反爾。”
“不過,你不會把今日之事告知秦王?”跟隨穆槿寧,走前幾步,他以拇指擦過下顎細小傷口,宛若無事人一般。
“他在朝廷隻手遮天,結交的仇人不會少,不缺你一個。”她在迷霧中前行,哪怕看不清前路方向,她卻知曉如何回王府。他自然是看不清她任何表情,唯獨聽得出,嗓音清冷漠然,像是她對秦王,隻是陌路。
“言下之意是會跟本殿下一道保密了?”佑爵加快腳步,攔在她的身前,笑意畢露。狹長眸子之內,寫滿妖嬈的笑。
她眸光瞬間熄滅,眸子宛若黑夜肅殺,隻是提著曳地常服,避開他,疾步走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