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殺軍營

翌日,望山城的風吹得更大了一些,烈烈作響的風裏還夾帶了一些雪花,天氣更冷,寒意更甚了。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天上的太陽,讓人心裏更添了些蕭瑟的滋味。

千芷鳶穿上了一身不起眼的小廝服,藍色的棉襖將自己圍得暖暖的,她最近身體不太好,隻能將自己包裹得更牢一些。

“我們出發吧。”千芷鳶率先上了馬車,進馬車之前,她還回頭叫了一聲:“少華,陌離,你們跟我同一車子吧。”

千芷鳶摸了摸懷裏的湯圓,它懶洋洋地不願意睜開眼睛,在千芷鳶的懷裏舒舒服服的睡懶覺。

“少華,一會我跟在你後麵,要談些什麼,怎麼談,我都已經跟你交代過了,你還記得吧?”

“記得。”歐陽少華猶豫了一會,又說道:“既然你不希望太子將你認出來,你要麼還是別去了,好好的在客棧裏休息吧,我看你最近精神不是很好,若是讓雲襄看到了,必定會很心疼的。”

千芷鳶搖了搖頭,她說道:“我沒事,都已經上車了,哪裏還有不去的道理。”

歐陽少華自然聽得出來,千芷鳶並不想解釋這個問題,他也就不再開口。

“陌離,一會見到太子,你多擔待一些。我相信,有什麼事情,你們都能夠應付得過來。”

“千姑娘,你放心。”陌離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

千芷鳶點點頭。陌離是沈雲襄一手帶出來的,他的氣質跟沈雲襄很像,笑容總是那麼溫和,像是一縷春風,讓拂過的人都覺得溫暖。他的心思很細膩,有時候一些動作表情,都很相似。

但是陌離終究不是沈雲襄,跟沈雲襄比起來,他少了一份魄力,也沒有那麼強勢。

千芷鳶將視線從陌離身上收了回來,她閉上雙眼,在馬車上養起神來。

六歲的時候就跟著沈雲襄離開了皇宮,在皇宮的日子很短,但是她卻不會忘。整個皇宮,對她最好的,便是千懷皓了。

那個時候她還小,不願意念書,不願意學刺繡,經常闖禍,惹得千星寒大發雷霆。無論她做錯了什麼,千懷皓從來沒有過一句責備,將她所有的過錯全部承擔,給她在背後收拾爛攤子。

千芷鳶想到這裏,嘴角上不覺的勾起了一絲笑意。她那時候真的很頑皮,還得了個混世魔王的稱號。

想到一會就要見到千懷皓,千芷鳶有些緊張。近鄉情更怯,大抵如此。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千芷鳶跟著歐陽少華後麵下了馬車,抬頭便看到了望山府的匾額,粗狂大氣。

帖子已經呈上,時間也約好了,所以他們剛剛下車便有人上來迎接他們。

“這位可是歐陽公子?”那人彎著腰問道。

“是的,昨日我送上了帖子,太子已經同意召見我,帶路吧。”歐陽少華說道。

歐陽少華說完,那人卻不走,他站在原地,頓了一頓說道:“是這樣的,太子今天不在望山府,他去了軍營巡視,吩咐過,如果歐陽公子來了,那便帶公子到軍營中。”

聽到這話,歐陽少華立即皺起了眉頭。

“歐陽公子,還請您移步軍營。”那人似乎早已料到歐陽少華的反應,他又提醒了一句。

“那就帶路吧。”歐陽少華揮了一揮袖子,轉身上了馬車。

“這太子好大的架子。別人都是禮待賢士的,他現在被蟲瘟弄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有人給他解決了,他竟然擺這麼個架子!”許仙兒鑽進了千芷鳶的馬車裏,雙手抱在胸前不高興的抱怨。

“人家是太子,架子大一點也是正常的。若是皇家的人都沒有威嚴的話,那怎麼能夠鎮得住下麵的人?”徐滄海跟著也鑽了進來。

他對著許仙兒解釋道:“你想啊,要是所有的人都不怕太子了,隨隨便便就可以見他了,那他還怎麼統領天下。你從小生活在東鳧島,你不知道皇家的權力有多大。到了那裏,可別亂說話。”

“是是是,就你最知道了。你幹嘛也跑到這裏來!真是的。”許仙兒轉過頭一副嫌惡的樣子。

“怕你闖禍,特地來叮囑你,你是不是很感動啊?”徐滄海笑得眉眼都彎成了月牙,他說道:“感動歸感動,我不要你用命來報答,以身相許就可以了。”

“滾蛋!”許仙兒剛剛一抬腳,徐滄海就立即躲到了一邊,動作迅速,看得出,徐滄海已經十分的嫻熟。

“我倒是認為太子不是在擺架子,而是在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歐陽少華說道。

“下馬威?為什麼?我們又沒得罪他!”許仙兒十分的不解。

“軍營是什麼地方?你沒去過可能不知道,那裏軍紀嚴明,人人身上都帶著一股豪壯的肅殺之氣,最是容不得人胡鬧。”陌離解釋道。

“這個節骨眼上,動蕩太多,太子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所以同意召見我們卻又忽然改到軍營裏,算是一種威懾,同時也是一種考驗。”歐陽少華說道。

千芷鳶雙眼緊閉,靜靜地聽他們說話,一語不發。

她忽然覺得千懷皓是變得那麼的陌生了。在她的麵前,他從來都是縱容的,親切的。然而那麼多年過去,他已經有了帝王之氣了,連行事都考慮得那麼周全,心思也變得難測了。

馬車的輪子在地上滾動著,發出咕嚕嚕的響聲,在曠野的郊外十分的清晰。馬車停了下來,千芷鳶跟在歐陽少華後麵下車。

拉開簾子,她便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籠罩在頭頂之上,一望無際的稀疏野草還有一個個帳篷組成的軍營。

還未走近軍營,就能夠感受到軍營裏的鐵血之氣。軍營裏整齊劃一的軍隊在來回的巡邏,站在門口守著的士兵也站得筆挺。

跟著帶路的人,千芷鳶一行人走近了軍營之中。為了讓千芷鳶不太明顯,鍾曉月也穿上了和她一樣的小廝服,兩人的臉上都貼了胡子,化了妝。

兩人跟在大家的後麵,朝著軍營的主帳裏麵走去。

一路上,能夠聽到士兵們整齊的步伐聲。

進入了帳篷之內,千芷鳶和其他人一起下跪行禮。

“草民參加太子,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

站起身來,千芷鳶低著頭,悄悄的抬眼打探千懷皓。千懷皓穿著一身黑色的錦服,衣服上的龍紋華麗精致,這一身華貴的衣服彰顯了他獨一無二的身份。

他的視線在每個人的身上過了一遍,在落到千芷鳶身上的時候,並沒有做停留,這讓千芷鳶鬆了一口氣。

“歐陽少華?”千懷皓的一雙眼睛深邃如海,他的視線落在歐陽少華身上,語氣不輕不重,讓人難以揣測他的想法。

“草民在。”

“聽說,你有辦法能夠治蟲瘟?”

“回太子的話,草民確實有辦法。”歐陽少華不卑不亢的說道。

千懷皓看著歐陽少華,他招來了他的侍衛,在他的耳邊低聲了說了幾句,那侍衛就走了出去。

“很好,現在正是天極需要能人的時候,你們能夠挺身而出,本宮十分的欣慰。”千懷皓幾步走到了歐陽少華身邊,他說道:“不如,讓本宮看看,你們到底是如何治的?”

“全憑太子吩咐。”

“那好,跟本宮來。”千懷皓走在前麵,領著身後的人往外走。

“呼……”許仙兒看著千懷皓走了出去,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徐滄海扯了扯許仙兒的衣袖,示意她跟著上去。

千懷皓帶著歐陽少華等人往軍醫的帳篷走去,走到的時候,便能夠看到許多受傷的士兵在沿路的幾個帳篷裏休息。

他們表情十分的痛苦,臉上脖子上都長起了紅色的包包,看著就讓人覺得全身發癢。

到了軍醫所在的帳篷,幾位軍醫走出來拜見了太子過後,取出了一個篩子,篩子上麵放了些許雜草,那些雜草和郊外長的一致。仔細一看,便能夠看見在雜草裏麵蠕動著很多白色的小蟲子。

“不必本宮說,各位必定懂得這是什麼。”

“這是引起蟲瘟的蟲子。”歐陽少華看了一眼說道。

“那好,我們用了很多辦法,但是卻還是沒能夠有效的殺死它們,你認為應該如何消滅它們呢?”千懷皓問道。

“雅娜,你來。”歐陽少華轉身對烏雅娜說道。

烏雅娜點了點頭,走到了篩子前麵,從她的袋子裏取出了一瓶藥,她將瓶子裏的藥粉在篩子上倒了一些。

過了一會,裏麵的蟲子並沒有什麼動靜,也沒有死去。千懷皓見此,略微的皺了皺眉頭。

“這蟲子根本就沒有死嘛!”其中一個軍醫說道。

“是啊,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用啊!”另外一個軍醫也皺著眉頭說道。

“不太奏效吧?小姑娘,你是不是拿錯了藥?你之前有沒有自己試過?這些蟲子在郊外就能看到。”一個老軍醫好心的提醒道。

烏雅娜笑了笑,她說道:“這樣或許你們看不出效果,還請各位軍醫大人拿出其它沒有沾過粉末的蟲子。”

軍醫看了千懷皓一眼。

“去吧。”

得到了千懷皓的允許,軍醫立即走進了帳篷之中,又拿了一個篩子出來。和原來這個一樣,裏麵方了雜草和蟲子。

烏雅娜拿起一根雜草,她往軍醫剛剛拿出的那個篩子裏的蟲子身上戳了一戳,那蟲子立即扭動身子,在篩子裏躲開烏雅娜的雜草爬了起來。

烏雅娜笑了笑,又用手上的雜草戳了戳被灑過藥粉的蟲子,結果那些蟲子微微的動了動身子,卻沒有爬動。

“呀!這邊的蟲子雖然沒有死,但是竟然不能動了!”軍醫驚奇的說道。

“是啊,如果這些蟲子不能動彈了,就不能夠咬人了!”

“豈止是不能夠咬人啊,不能動了,最後肯定也都會死掉的!”

“是啊是啊!”

那些軍醫見此一臉的興奮。

“還有一點你們沒有說。”烏雅娜笑道。

“小姑娘,別賣關子,趕緊說啊。”

“不能動了,就無法繁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