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命小人趁端午夜放煙花逛廟會人多口雜之際,人為的製造混亂,再趁混亂悄悄推大奶奶和君少爺一把,令他們被急著逃命的人們踩踏而死,到時候便既可以除去心腹大患,又得到大奶奶和君少爺姐弟兩人的大筆財產,三人平分了,端的是人不知神不覺,憑誰也找不出半點破綻來。事實上,大奶奶與君少爺也的確至今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隻當是天災而非人禍,還是小人事後得知死傷了那麼多人,尤其死的全是婦孺小兒,覺得良心上過不去,可又沒那個膽子來衙門自首,便隻能悄悄兒去那些死者的墳前祭拜,想著多少盡一點自己的心,誰知道又整好被他們的家屬發現了,逼問之下,小人實在卻不過招了,那家的家屬這才聯合起了其他死傷者的家屬,請人寫了狀子,遞到了大人麵前。”
程三兒說到這裏,大哭起來:“小人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敢奢求能得到大人的寬宥,隻盼大人能賜小人速死之餘,千萬不要放過了幕後主使,為枉死的那些民眾伸冤報仇,還求大人明鑒……”說完重重磕下了頭去。
順天府尹聽完程三兒的話,因看向君伯恭與楊氏,沉聲問道:“不知道君大人與夫人對程三兒的供詞有何話說?又認是不認程三兒的指控?”
君伯恭氣得幾欲吐血,他是與大楊氏有過口頭協議,要君璃死,以便名正言順討回君璃的嫁妝據為己有,可他事先卻不知道大楊氏到底會怎麼做,也絕不相信大楊氏會愚蠢到跟一個下人將自己的計劃乃至心裏怎麼想的都和盤托出,甚至連他與楊氏都一道拉下水,大楊氏就算再蠢,也絕不會蠢到這個地步,更何況大楊氏從來都不蠢?
所以這程三兒絕對是被那個孽女給收買了,才會反咬起大楊氏和他們來,還囉囉嗦嗦說了這麼一大通,那個孽女分明是借這程三兒的口,把她一直想說卻不好說出口的話,趁機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讓他就算有法子解了今日之圍,一個算計兒女私產,為此甚至不惜要了兒女性命的“不慈”名聲卻是無論如何都跑不了了,實在是可惡!
偏他還不能中途出言打斷程三兒的話,以免有做賊心虛之嫌,且也太自降身份,說不得隻能忍著聽程三兒說完了,才看向上麵順天府尹淡笑道:“魏大人也是辦案辦老的人了,難道就憑這個忘恩背主的奴才幾句片麵之語,便信了他的話,真認為事情是本官夫婦與寧平侯夫人指使的他?本官雖不若魏大人出生刑名之家,卻也知道與人定罪需要人證物證,還請魏大人千萬三思才好!”
又看向程三兒,沉下臉來,冷聲道:“程三兒是嗎,你最好從實招來,到底是誰指使的你汙蔑本官?你可知道,汙蔑朝廷命官是要罪加一等的?在今日之前,本官別說不認識你,甚至連世上有一個你存在都不知道,又何談指使你製造混亂,趁機殺人?你最好想清楚了汙蔑本官的後果是不是區區一個你所能承受得起的,再來決定什麼是你能說,什麼又是不能說的!”
程三兒聞言,當即大聲喊起冤來:“冤枉啊,大人,小人冤枉啊。正如君大人所說,汙蔑朝廷命官是要罪加一等的,便是再借小人一百二十個膽子,小人也不敢這麼做啊。況這樣的事情,若不是實實在在真發生過,小人又怎麼會平白汙蔑君大人與君夫人,小人與君大人君夫人無冤無仇的,小人何至於這樣?實在是小人受不了每天都做噩夢,一閉上眼便看見那些枉死的人的鬼魂在小人麵前晃來晃去,折磨得小人生不如死……還求大人一定要重懲小人,更要重懲那指使小人的人,小人不想死後下地獄,被放到油鍋裏間煎,嗚嗚嗚……”
程三兒話音剛落,跪在一旁的死者家屬們都紛紛哭了起來,道:“凶手都已招了,還求青天大老爺千萬要為我等做主,萬萬不能輕饒了那幕後主使……為我等冤死的家人伸冤報仇……不然我等便是告上金鑾殿,也一定要為枉死的家人討一個公道……”
順天府尹辦案多年的人了,此案的個中機鋒至此雖不能明白十分,七八分卻是有底的,不由暗自犯起難來,就此給君伯恭夫婦並寧平侯夫人定罪罷,到底稍嫌證據不足,且三人都非尋常百姓,也不可能像尋常百姓那般任他搓圓捏扁;可若不給三人定罪罷,此案又有這麼多苦主,且顯然有人在背後支持著他們,若自己不給君伯恭等三人定罪,他們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指不定真會去金鑾殿告禦狀亦未可知,到時候驚動了皇上,他的烏紗帽誰知道還保得住保不住?
左右為難之際,順天府尹忽地想到了另一個被告寧平侯夫人還未到,因一拍驚堂木,厲聲問道:“寧平侯夫人怎麼還未到?”
話音剛落,就見之前他打發去拿大楊氏的領頭衙役疾步走了進來,抱拳行禮後道:“回大人,寧平侯夫人已於寧平侯府的家廟畏罪自盡了!”
“哦,竟有此事?”順天府尹不由滿臉的驚訝,心裏卻是鬆了一口氣,事情總算可以有個相對兩全的解決法子了。
底下君伯恭與楊氏聞言,也是雙雙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大姨姐(姐姐)死了,死無對證,他們大可將一切都推到她的身上,保自己全身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