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楊氏之死(3 / 3)

容潛方走了兩步,就見先前奉寧平侯之命去家廟給大楊氏送休書的那個長隨滿頭大汗,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顧不得與他行禮,便衝著內室結結巴巴的哭喊道:“侯爺,不好了,夫人她……楊氏她……她在家廟,她、她、她懸梁自盡了……”

話音未落,寧平侯已一陣風般自內室衝了出來,鐵青著臉咬牙切齒的問長隨道:“賤人是什麼時候死的?是在你領著衙役們去之前,還是之後?”

長隨不敢隱瞞,忙將事情的經過大略說了一遍,末了哭道:“奴才想著,就算楊氏她不再是奴才的主子了,到底還是三爺與二小姐的生母,奴才如何敢違抗她的命令?便給了她一盞茶的時間,誰曾想,誰曾想……”

‘誰曾想’後麵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已被寧平侯踹了個窩心腳,疼得他本能的捂住了胸口,但見寧平侯滿臉的猙獰,忙又將手放下了,哭道:“都怪奴才辦事不力,還求侯爺責罰……再就是屍體還停在那裏,還請侯爺示下,奴才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寧平侯胸膛劇烈起伏著,不但額頭,連脖子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顯然已憤怒到了極點,楊氏那個賤人,竟敢跟他來這一手,連死都不忘髒他家的地兒,連死都不忘拿捏他,實在是可惡!

她若是以為自己穿著一品誥命夫人的禮服就死就能保住寧平侯夫人的名號,就能保住自己一雙兒女嫡出的身份,那她就真是打錯了主意,哪怕拚著被楊家人訛詐惡心,被全京城人唾罵,他也一定不能讓她如願,反正寧平侯府的名聲過去一年以來,已毀得差不多了,多這一條不多,少這一條不少!

當下計議已定,寧平侯因冷聲吩咐長隨:“你立刻滾回家廟去,讓人把賤人身上一品誥命夫人的禮服給我剝下來,然後將她的屍體連同休書,一塊兒送到楊家去,再告訴楊家人,他們若是想上門鬧事,本侯隨時恭候!”

長隨聞言,雖覺得寧平侯此舉多少有些無情,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楊氏死都死了,侯爺就算給她保留幾個死後的臉麵又何妨,況二人還有一對兒女呢——不過這話就是再借長隨一百二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出來,連他自己都還自身難保呢,因隻是恭聲應道:“是,侯爺,奴才這便去。”說完磕了個頭,爬起來便往外走去。

“等一等!”卻才隻走出了兩步,已被容潛喚住,然後“噗通”一聲衝寧平侯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後,才哽咽道:“爹爹,娘她就算有千錯萬錯,到底死者為大,一日夫妻百日恩,求爹爹看在二十年夫妻情分的份兒上,就給她保留幾分最後的體麵,容她在家廟停靈發喪罷?若是回了楊家,誰知道會被糟蹋上什麼樣?兒子知道兒子之前犯下滔天大錯,已沒有在父親麵前說話的資格,可娘到底生養兒子一場,兒子若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娘死無葬身之地,也實在愧為人子,求爹爹大發慈悲,若是爹爹心中有怒,隻管衝著兒子發便是,便是即刻要了兒子的命,兒子也絕無半句怨言!”

容潛說話時,裏間的容淺菡也已掙紮著下床跑了出來,待容潛話一說完,便也哭著附和道:“求爹爹大發慈悲,給娘保留幾分最後的體麵,就讓娘在家廟停靈發喪罷?女兒給您磕頭了,求您大發慈悲……”說著,拚命給寧平侯磕起頭來。

隻可惜兄妹二人不開口給大楊氏求情還好,一開口,便讓寧平侯再次想到了被戴綠帽子被蒙蔽玩弄的恥辱,想到了當娘的不好,連女兒也一並教壞了,好的不學盡跟著學了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還想到了自己那些曾經存在過或是即將存在卻全被大楊氏扼殺了的子嗣……他陰沉臉,斷然道:“若不是想著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以為你們兩個還能好好待在侯府,當你們尊貴的三爺二小姐?我再說最後一遍,你們若真這麼舍不得你們那個娘,就立刻收拾了東西,與她一塊兒回楊家去,以後也不必再回來了,我就當從沒有過你們兩個兒女!否則,就給我閉嘴,我以後再不想聽到類似的話!”

寧平侯說完,便拂袖而去了,他的長隨自然也跟著他一塊兒離開了,餘下容潛與容淺菡兄妹兩個眼見自己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父親依然那般絕情,不由都恨上了寧平侯,更恨上了害他們母子兄妹落到今日這般地步的容湛與君璃,在心裏暗暗發誓,總有一日,他們會為母親報仇,會讓容湛與君璃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再說那幾個衙役快馬加鞭趕回了順天府去,因他們先去寧平侯府,又往返了寧平侯府的家廟一趟,已是耗費了不少時間,所以當他們回到府衙時,君伯恭與楊氏已被帶到,順天府尹已升了堂,在過堂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