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兩個酒足飯飽之後,才帶著自己的新衣服首飾回雙柳胡同。

徐幼珈歇了個午覺,去了明和院。

周肅之正在大書案後麵寫字,徐幼珈也不吵他,立在一側觀看。

周肅之抬頭看她一眼,見她白嫩的麵頰透著一絲粉紅,臉頰上還隱隱有一條枕頭壓的睡痕,顯然是睡飽了午覺過來的。

他手裏的筆停下了。

徐幼珈道:“肅表哥,你接著寫,我沒事,就在這裏看你寫字。”

周肅之卻把手裏的毛筆遞給她,書案上的宣紙也轉了個方向,“來,嬌嬌也寫兩個字。”

徐幼珈握著筆看去,宣紙上整整齊齊的字跡,是極標準的台閣體,正雅圓融,寫的應該是論語中的一篇,她模糊有些印象,卻完全想不起來下麵一句是什麼,再說,她就算會寫小楷,卻寫不出這樣的台閣體來。

周肅之看出她的遲疑,“嬌嬌隨便寫,不用接著上麵。”

徐幼珈見他完全不在意這寫過的半張紙,也不再猶豫,提筆寫了幾個字“金榜題名時”,希望肅表哥這一次也能和前世一樣,金榜題名,高中狀元。

周肅之繞到她身邊來,“嬌嬌的字也很好看,結構運筆都不錯,隻是筆力稍顯不足,每一筆的收勢再利落些就更好了。”

他說著話,站到徐幼珈的身後,左手貼著徐幼珈身體左側撐在書案上,右手握住了她的右手,“來,我帶著嬌嬌寫幾個字。”

徐幼珈的心跳得飛快,他站在她身後,整個環住了她,身前是微涼的大書案,身後是他溫熱的身軀,她被困在他的懷抱和書案之間極狹小的空隙內,稍稍一動,就會碰到他的身子。

偏偏他還低下頭來,薄薄的嘴唇就停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寫什麼呢?就寫嬌嬌寫的這一句的前麵一句就好了。”

他說話時熱熱的氣息噴灑在耳朵上,徐幼珈的身上不由得起了一片小粟米,她緊張的咽了下口水,舌尖舔了一下嘴唇,“前……前麵一句?”她的腦袋已經糊塗了,全部的注意都在身後高大溫熱的身軀上,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寫了什麼,上一句又是什麼。

“嗯,前麵一句。”他的嘴唇離她的耳朵隻有一指的距離,薄唇張合間險險就要碰上,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耳上細細的小絨毛,看到她臉上染上了緋紅,那緋紅又蔓延到眼前白玉一般的小耳垂。

他的大掌握住她柔嫩的小手,帶著她運筆,在宣紙上一筆一筆寫下前麵的五個字:“洞、房、花、燭、夜”。

徐幼珈呆呆地看著那五個字,她,她,她不是故意要寫“金榜題名時”的啊!她隻想寫“金榜題名”的,後麵那個“時”是不小心寫上去的啊!

周肅之的黑眸意味深長地在她紅得快要滴血的小臉上轉了一圈,問道:“嬌嬌,你看這幾個字怎麼樣?”他的語氣很是平靜,聽起來是一副淡然的樣子。

徐幼珈深覺自己思想齷齪,本來是討論字的,她都想到哪裏去了?!肅表哥肯定沒有像她這樣想歪了!

徐幼珈默念了幾句“思無邪,思無邪……”,她不敢去看周肅之,隻低著頭,盯著宣紙上的字,佯裝鎮定,“肅表哥的字就是好看,我沒有肅表哥那樣好的腕力,寫不出這種力透紙背的感覺來。”

周肅之的黑眸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將她手裏的毛筆取出來,放到一旁,依舊站在她身後環住她不放,握著她的手腕,食指和拇指對到一起比量了一下,笑道:“嬌嬌的手腕這樣纖細,沒有我那麼大的力氣也是正常的,不用強求,我覺得嬌嬌的字已經很好了。”

徐幼珈慌亂地點點頭,“肅表哥寫字吧,我不打擾你了,我就到旁邊看書就好了。”

周肅之適可而止,放開她,回到書案後麵,對徐幼珈笑道:“那嬌嬌自便。”

徐幼珈到書架前,看也沒看,就隨便取了本書,走到軟榻邊坐下,才發現自己的後背都微微的汗濕了。她緩緩地舒了口氣,一看自己手裏的書,竟然是本《中庸》。

徐幼珈欲哭無淚,她又不考科舉,看這種書做什麼,她也不喜歡看,可是,她現在卻沒有勇氣去換一本了,隻好默默地翻開了第一頁。

周肅之將剛才二人合力寫了“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的宣紙放在一旁,待字跡幹透,抬頭看徐幼珈沒有注意,小心地收了起來,這張紙,他會收藏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