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說個其五,更積極的,是也未嚐不可以化臭腐為神奇。辦法可以分為守和攻兩類。守是觀照並體味人生。愁苦是人生的一種境,也許是與歡娛同樣值得珍視的一種境。以有情人的聚會和別離為例,《西廂記》佳期是聚會,“隻疑是昨夜夢中來”是一種境,長亭是別離,“除紙筆代喉舌,千種相思對誰說”是另一種境,由體味人生的角度看,後一種就不值得經曆嗎?至少李商隱不這樣看,他在《錦瑟》詩的尾聯中寫,“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這是把愁苦也看做珍異,態度當然就不是厭之,而是順受之後品味,存之。還有攻之一法,是苦悶經過象征,轉化為藝術創造。形式多種,最常用的是詩詞和小說。以詩詞為例,杜甫“故國平居有所思”,寫成《秋興八首》,周邦彥“恨客裏光陰虛擲”,寫成《六醜》(薔薇謝後作),自己吟誦一兩遍,也就可以心情安適了吧?這攻的辦法還不隻己身有所得,而且是有緣之人都有所得,即如果也有類似的愁苦,就可以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唯一的缺點是並非人人能用,這就隻好貨賣識家了。
寫到此,回頭看看,這個處方費力不小,那位靜候的就真能照方吃藥,化多閑愁為曠達嗎?不料一問,我就如夢初醒,是相信胡思亂想能夠使陰雲密布化為天朗氣清,也太天真了。即如我自己,就真能順著這樣的思路,把大小閑愁都趕到無何有之鄉嗎?顯然還沒有這樣的修養。這樣,是自己還處於“願學焉”的階段,如何解釋以上的“大言炎炎”呢?隻能找到一個理由,是希望同病者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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