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我要申明的是,以上三個表的發生發展時間,並非是在癸丘會盟之後,而是始自齊桓公即位之初。
從本質來說,齊桓公並不比曆代昏君好多少,他好色,好田獵,好口腹之欲,好阿諛奉承之言。一切該有的愛好他沒有,一切不該有的興趣他占全。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偏偏成功登頂了。他的成功並非是他自身有多厲害,而在他對管仲的完全絕對的信用和任用(當然,這也是他的厲害之處)。
如果說齊桓公是董事局主席,那麼管仲就是CEO。他做得越成功,就越能得到齊桓公的信任,他的名望就越重,就越不容易為小人諂倒,齊國的霸業就越興旺。這是一個良性循環。所以說,這二人是一對黃金搭檔,相輔相成,缺一不可,離了誰都玩不轉。
春秋五霸中以齊桓公最牛,也最省心最蕭灑。我們看到,每當大事來臨,齊桓公總會像小學生一樣向管仲問這問那,最後也是唯管仲馬首是瞻。這些都是很可能的,因為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尤其是齊桓公這樣興趣廣泛的人。恐怕他平時是無暇去鑽研業務的,就連新聞聯播肯定也很少收看。對於國內外形勢他應該很陌生。
總之,齊桓公雖然達到了事業的巔峰,但齊國內部卻像是一條波濤洶湧暗流激蕩的大江。之所以沒有泛濫成災,全賴管仲像一座堤壩一樣護著。
但人畢竟不是鐵打的,當某一天人亡之時,也許就是齊國潰堤之日,齊桓公也就該為自己糜爛的私生活埋單了。
前645年,操勞一生的管仲病重。
齊桓公聞訊趕來探視,望著病榻上這個形容枯槁的老頭,不禁悲從中來,“天哪,難道你是要拋棄我齊國了嗎?”
這對君臣、搭檔、戰友,相顧無語,唯有淚千行。
最後,還是病榻上的管仲打破了沉默,“主公,臣已時日不多,您還有什麼需要我出力的嗎?”
“嗚嗚嗚,仲父之後,誰為我相啊?”齊桓公忍不住哭出了聲。
沉默半晌,管仲歎了口氣,“可惜啊,寧戚……”
此時,寧戚已死。
“寧戚之外,難道就沒得選了嗎?你的老朋友鮑叔牙如何?”
“宰相本來就應該是個和事佬,要把各方勢力都攏在一塊。但鮑子為人太過剛正,眼睛裏容不得半粒沙子,對於別人的惡行,他一輩子都記得。所以,他可以是個好紀委書記,但決不會是個好宰相。”
“那隰朋又何如呢?”
“他有執行力,卻沒有決策力。過去他就隻是我的舌頭,現在身子死了,光剩下一條舌頭有何用?”
“那易牙如何?”
“易牙為了討好主公,不惜烹子,是個滅絕人倫的家夥。”
“豎刁呢?”
“豎刁為了接近主公,不惜自宮,是個滅絕人性的家夥。”
“開方呢?”
“公子開方為了侍奉主公,不惜拋棄爹娘,是個滅絕人情的家夥。並且他棄千乘之國不要,那是因為他有更大的野心啊。以上三人,主公千萬遠離,否則國必亂矣!”
“我和他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仲父為何今日才提及?他們真有這麼可怕嗎?”
“那是我看你高興和他們在一起,怕你惰於霸業,也就由著你了。況且那時不是有我在嗎?有我在,他們還翻不了天。”
這就是管仲的自負,一個偉人的自負!不過,也正是這種自負,給齊國埋下了動蕩的種子。
齊桓公無語,默然而退。
這個問題無解啊!
第二天,管仲因醫治無效而撒手人寰駕鶴西去。
管仲是春秋時期著名的政治家、改革家,在他的輔佐下,齊國逐漸變強,終成霸主,完成了前無古人的偉業。他的一生是創造的一生,是戰鬥的一生,是光榮的一生,功勳蓋世,彪炳史冊。孔子也讚他道:“微管仲,吾披發左衽已!”意思是說,如果沒有管仲,我們大家都要成野蠻人了。
然而,管仲雖然功高蓋世,把齊國帶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但他沒能及時理順齊國內部的混亂,給齊國的可持續發展留下了巨大的隱患。他死後,他一手締造起來的齊帝國很快走向了隕落。
管仲死,齊桓公以隰朋為相,但僅一月餘隰朋亦亡。齊桓公就讓鮑叔牙為相。
鮑叔牙推辭道:“管子病榻論相一番高論言猶在耳,我就像他說的那樣,肚裏不能撐船,我不是幹宰相的料,您還是讓我幹紀委書記得了。”
“話雖如此,但眼下的形勢是,你不擔當就沒人能擔當了。叔牙同誌,現在國家需要你,人民需要你,我看你就不要推辭了。讓一個紀委書記來當宰相,又怎知不會是我齊國的幸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