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二娃很愁,在三米見方的堂屋裏來來回回踱了十七八圈的步子,然後怔怔的瞧著一牆壁的獎狀。他走上前去仔細的摸了摸,沒貼好,又把牆壁上的獎狀都扒拉下來,一點一點摳掉上麵的漿糊渣,再把它們疊在一起卷起來,畢恭畢敬的放在飯桌上。帶上門的時候,他的腳步好像輕快了不少,就像做了一個什麼了不得的決定。
村東頭的黃大貴可了不得,他是全鎮唯一的一個獸醫。別說是這附近的村子,就是鎮上的哪戶人家家裏牲畜得了病,都得巴巴的來這山坳坳裏請他出手。雖然他收錢不算便宜,但是架不住人家的獨門手藝,也得咬著牙請他上門。這不,黃大獸醫家裏剛吃完午飯,村裏的老支書就過來請黃大貴出山了,就留著妻子周淑芬在家收拾碗筷自己出去幫忙。這不還沒收拾好,院子外麵就響起了黃二娃的聲音。
“二叔二叔,在家沒?我是二娃” 周淑芬瞧著是黃二娃,就讓著他進了屋。“二娃,吃了飯沒有?來找你二叔有什麼事情” “二嬸,二叔不在家啊?那我晚上再過來找” 然後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黃二娃從村東頭走到西頭,一家一戶的走過去,直到天色都快黑了。他坐在田坎上上,一張一張的疊好花花綠綠的鈔票,他想起他整個下午見過的各種各樣的眼睛,有鄙夷,有憐憫,有擔心......不過他不會記恨那些從小受到大的白眼,因為他想起了讓他暖烘烘的那些
“你這孩子啊,從穿開襠褲就天天在我麵前跑來跑去的,就是越長大越調皮搗蛋。你父母去得早,本來還有個老大,結果,哎,也是個苦命的娃。既然你叫了我這麼多年王大媽,這點錢就當大媽請你們兩兄弟吃點好的,也別說還錢這話,長輩給晚輩的能叫借嗎?”
“這是村裏幾個老家夥湊的些錢,雖然不多,不過山裏人也拿不出什麼錢。誌武這小子聰明懂事,成績又好,聽說年年考試都是全鎮第一,希望咱們村子裏呀,以後能夠出個大學生,那就好咯,大富如果知道,也一定會高興的”
甚至李黑兒都黑著一張臉,破天荒的沒有攆著他打,把黃二娃拉到屋後麵,在褲兜裏掏了半天,掏出來一卷約莫兩百多塊錢的紙幣,然後塞進黃二娃的兜裏。“你個小龜兒,這麼些年爬斷了我不少樹,我也不找你賠了。家裏那個人管得緊,這些錢還是我偷偷存的,就當是打牌輸了,花錢買我莊稼的平安。以後去了城裏就不要毛手毛腳的了,要本分一點,走吧”。說完這些,黃二娃第一次覺得,李黑兒的臉,不那麼黑了。
翻來覆去數了兩遍,一千二,好像還是不夠啊,二叔應該回家了吧。
“你要借錢?借錢做啥?沒有,我哪裏有錢借給你” 黃大貴在門檻上按熄了煙頭
“二叔,我想送三兒去縣城上高中,我也要去城裏打工順便照顧他。你放心,等我在城裏掙了錢一定會還給你的”
黃大貴耷拉著一張臉,正想說什麼就被周淑芬拉到裏屋。“那是你親侄兒,你也就老大家裏這麼倆侄兒了,這十年你有個做叔叔的樣子嗎。大哥去世十年了你還記恨他,現在連他的倆兒子你也置氣,你不怕村裏人笑話,我怕。黃大貴,你別忘了,以前你閨女掉河裏差點淹死,是誰給她撈上來的” 然後不讓黃大貴說話,徑直去枕頭下拿了一疊錢,扔下不知道在琢磨什麼的黃大貴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