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暉掛擋起步，在崎嶇的柏油路上飛舞著方向盤，直到開進縣城，徑直來到蘇珊樓下，眉頭再也沒有舒展過。
孔超敲開房門，蕭明暉從蘇珊母親的第一個眼神判斷，孔超已經不知不覺成了這個家的熟客。
一陣簡短寒暄，蘇母走進廚房沏茶，他們就在客廳坐下，而朝東的臥室裏一陣窸窣碎響過後，蘇珊穿著厚厚的深紅色棉絨睡袍和拖鞋出現在門前。
孔超刷地一聲站起來，眼中立時充滿了關切。“蘇珊，好點了嗎？頭還暈嗎？我和隊長來看看，你不舒服不用起來……”
蘇珊艱難地衝孔超淺淺一笑：“怎麼，今天你沒給我買花？”
孔超搓著手，訕訕地回答：“我們剛從看守所回來，這時候……田野裏隻有雪花。”
蘇珊動作很慢地做出一個鬼臉。鬼臉明明是做給孔超看的，可她憂鬱的眼神卻一早望向了旁邊低頭端坐的蕭明暉。
蕭明暉或許也感受到了這束異樣的目光。抬起頭來，眼神正與蘇珊相對。就是這極短的一瞬，孔超注意到蘇珊的眸子裏迅速氤氳出了霧氣，霧氣即刻聚斂成水汽，水汽飛快地凝集成淚滴，淚滴刹那間碎裂成珠玉……這一切的發生都如電光石火稍縱即逝，可恰恰全被孔超捕捉在眼睛裏。
這時，蘇母端著盛放茶壺茶杯的紅瓷托盤走過來，打破了客廳裏暫時的沉默。蕭明暉忙接過托盤來，同時開口問道：“珊，怎麼了？還是血糖低、沒力氣、頭暈？”
蘇珊沒有回答，而是用眼神望向母親。蘇母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看著女兒，什麼話也沒說回到了南麵自己的臥室。然後，蘇珊轉過頭來望著孔超，孔超連忙用焦急的眼光回應，蘇珊卻開口說道：“孔超，你先到我臥室裏坐坐好嗎？我有話要跟姐夫說。”
孔超點點頭，似乎這時能進臥室回避，也是蘇珊對他親密和信任的表示。
孔超快步走進向東的臥室，立時感到有一種輕輕暖暖的香粉氣息包裹了全身，情不自禁用眼神掃描著室內的每一處物件和擺設。尤其是在留意到床上枕頭裏側的衣物時，孔超的眼神火燙起來，他感到不可思議，僅僅是幾件普通的胸罩、絲襪等女士內衣而已，可他總是忍不住要多看幾眼，心跳速度也越來越快。他不敢挪動腳步，甚至竭力克製著呼吸，他既不想打擾室外的談話，更有意無意地想聽到點什麼。接著，他就看到了書桌上的那個大貝殼。大貝殼有書本大小，純白顏色，是真是假？用什麼做的？做什麼用的？他的目光立即被吸引過去，完全忽略了再去探聽屋外的談話。
其實客廳裏，蕭明暉和蘇珊一直默默地坐著。蕭明暉一杯杯喝茶。蘇珊不說話，一杯杯地為他添著水。蕭明暉直喝得尿意鼓脹，但因為蘇珊始終沒開口不便起身離開，硬是憋尿憋得坐立不安又痛苦不堪。
最終，還是蕭明暉忍不住主動悄聲地問道：“珊，你……沒事吧？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盡管吱聲……”
蘇珊又給他續了一次水，放下茶壺說道：“姐夫，這個家……暫時一切都好，你放心吧。”
蕭明暉鄭重地緩緩地點頭。可沒想到接下來蘇珊若有若無的一句話，卻猛然將他釘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