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蕭明暉在自己麵前一十、認認真真推理的這些案件疑點,又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呢?無論如何,蘇甜的**內千真萬確檢驗出了夏侯青的精子,夏侯青構成對蘇甜的強奸這點絕對毋庸置疑。難道這對蕭明暉來說不是莫大的仇恨?!夏侯青的死刑複核眼看即將批複,在這千鈞一發的生死時刻,蕭明暉的推理本身無疑已經證明了他的抉擇!
蕭明暉選擇的不是埋沒真相!如果他想隱瞞,壓根兒就可以不做!他此刻的所作所為光明磊落正義浩然,不得不讓人擊節讚歎!
孔超還記得上學時警院的老院長曾在他們畢業典禮上說過一句話:一個人生下來,有好的父母;學習時,有一位好老師;工作時,遇到一位好領導。這將是其在成長過程中,最受益終生的幸事!此刻,孔超不但為蕭明暉的思維邏輯和品德境界所深深折服,而且為自己能和他成為搭檔感到無比驕傲,更為蕭明暉對自己做出的表率和教導充滿了感激。
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孔超並沒有急於讚同蕭明暉的推理,而是想挖空心思千方百計地質疑。——這既是對蕭明暉勞動成果的一種尊重,也是他們“90”後凡事不迷信和盲從,喜歡自我決斷的性格必然。
“我很佩服隊長的推斷,細節紮實,邏輯嚴謹,可是我搞不明白,如果夏侯青真不是凶手,他自己為什麼不實話實說?他為什麼要省略和楊易金的遭遇?他為什麼不為自己辯解?何況他還是個孝子,他還年輕,他難道就不知道一個人最寶貴的是自己的性命?!”
“問得非常好!”蕭明暉停止轉筆,向後靠在椅背上,隨後又放下筆,給自己點燃了一顆煙。
“這其實是幾個最簡單,又最複雜的問題,也是幾個很容易想通,卻又很難說明白的問題。”
孔超看不到蕭明暉的表情,索性閉上眼睛,在黑暗中全力傾聽。
“我想,夏侯青之所以不交代和楊易金的遭遇,第一他是覺得與他所犯的強奸罪行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辦案民警都有可能忽略了訊問這一看似並不重要的細節;第二如果他足夠聰明,他一定明白自己一旦交待出他和楊易金的打鬥,很可能將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視和質疑,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實話實說,他的交代多半是根據自己的想象或者所見所聞,更或者竟是經過外界提醒做出的,這從他後來的交代細節大同小異,卻仍免不了出現不少繆差就能對應起來。總之,夏侯青的認罪態度是公認不錯的,這樣看來,他的目的就是想將錯就錯,他對殘害蘇甜感到了巨大的罪惡,這種罪惡時時刻刻都成為他不可承受的噩夢,因此他不求生但求死,已經對活著感到了極度厭倦。所以,他也根本不會去為自己辯解!”
孔超承認蕭明暉的這番分析有理有據,幾乎無可辯駁。但他明白自己眼下的角色,他是要做一個名副其實的決不盲從的好搭檔,所以繼續飛轉著腦筋。
很快,他便再次拋出一個刁鑽的疑問:“隊長分析得確實很合理,但我仍然還有質疑——夏侯青一開始邂逅楊易金時,是因為剛剛發泄了獸欲倉皇逃跑,當時高度緊張和極度罪惡感很可能使他神智產生了錯亂,這從後來他從路左邊徑直撞向路右邊逆行的楊易金也能看出端倪,況且他還莫名其妙地掏出錢包來想賠償對方,這些都是比較反常的現象。而他會不會在和楊易金打鬥完以後,在被楊易金狠狠修理了一番以後,反而清醒過來,恢複了一個正常人的心理,即他開始突然對蘇甜所犯下的罪行感到驚慌和恐怖,極其害怕事情敗露。於是,又忽然想起來該立即返回到現場去殺人滅口?”
“這個問題至關重要,可以說是推翻夏侯青成為殺人凶手的關鍵點!”蕭明暉在煙灰缸裏摁滅最後一點煙頭兒,又重新拿起了筆。“對了,要解釋這個問題,你還真得去拿根蠟燭來。咱們在題板上標標看!”
孔超聽了迅速站起身,拉開門去自己的辦公室抽屜裏拿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