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興海大大出乎意外,“你是這個意思?怎麼不早說呢?看來,我們的思路是一致的。這我就放心了。哈哈,實踐證明,咱們幹刑警的同誌都是經得起考驗的!”
周興海畢竟是領導,他的話鋒輕易間轉向,倒使蕭明暉覺得尷尬異常。
“這樣問題不就更好解決了,還用得著來請示我?”周興海問道。
“高大隊去東北抓兀龍了……”
“哦,對!一忙起來我把這茬兒給忘了。”
“去吧,好好幹。相信領導和同事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謝謝周局,那我走了。”
蕭明暉沒想到事情竟如此簡單容易,收好案卷轉身要走,周興海忽然在背後說了聲:“等等!”
蕭明暉回過頭去,見周興海已經站了起來。
“你是說,你要辦這個案子?”
“是啊,周局。”
“不行!規矩你都懂,你得回避!”
蕭明暉兩眼一黑:“周局,你剛才不是已經答應我了嗎?不是說我經得起考驗嗎?”
“啊?”周興海馬上換了一副口氣,“小蕭啊,我是覺得這種時候你去見夏侯青,不太合適。你如果有什麼情緒或者想法,我希望你能如實跟我說。”
蕭明暉說:“周局,我真得沒有什麼想法,我隻是想查辦這個案子!”
周興海嚴肅地說:“不可能!你也不用騙我,這種時候你去辦這個案子,能沒有別的想法?我可告訴你蕭明暉,夏侯青的死刑是法院判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是任何一個個人判的,叫我判的話我非判他個淩遲極刑!但是有用嗎?這是法律不是兒戲!”
蕭明暉繼續痛苦地辯解:“周局,你這分明是不相信我?我已經說過了,如果我想壓案子根本不會來找你,而且如果我還有其他想法的話,反正夏侯青都是要死的人了,我又能怎麼樣?正如你說的,我是個警察!我是在依法辦案!”
周興海對蕭明暉陡然提升的音高八度有些吃驚。
“那你告訴我,你來請示我什麼?讓我徹底弄明白你的意思。”
“好,周局,自打我進了您這屋,您還沒給過我好好把話說完的機會。一句話,我想辦這個案子,我想見夏侯青。”
“你非要見夏侯青幹什麼?”周興海逼問。
“我見夏侯青,是為了給他一個公道。”蕭明暉說著,眼中不知不覺已經有了淚花。
“周局,我就是這麼想的,請問這樣做可不可以?”
周興海聽了不答,雙臂在胸前交叉環抱,轉回頭去望著窗外。
蕭明暉站在原地,耳朵裏全是牆上掛鍾裏的滴答碎響。
此時此刻,時間仿佛化成了滿天飛雪,飄渺而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周興海緩緩回過頭來,盯著蕭明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辦這個案子,不行——必須,得有人配合!”
蕭明暉臉上陰晴跌宕,最終又喜出望外。
“謝謝周局!我們最近就發現了一棵好苗子,名叫孔超,去年畢業的,‘90’後,業務棒,而且小夥子也很機智勇敢!”
“你們倆搭檔?”
“是。”
“不行!”周興海沉吟道。“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還‘90’後?我再給你倆加個人,讓董全卓協助你們!”
見蕭明暉沒答腔,周興海又補充問道:“怎麼樣?”
蕭明暉眼圈紅了,縱有意見也隻好保留。“謝謝領導信任,我們絕不會讓您失望!”
周興海聽了這才滿意地坐回到椅子上,從抽屜裏抽出一盒軟包泰山煙來。“小蕭,來一支煙吧,我聽說你煙抽得特別凶。說起來,抽煙對身體不好,但有時候又的確能減壓!別人到我這兒來都是給我敬煙,現在我給你敬一支。別讓我失望。”
蕭明暉破涕為喜,湊上前來接過煙去,說:“周局,在您辦公室裏,您不帶頭抽別人哪敢啊,不瞞您說我都快憋死了。”
抽著煙,氣氛在繚繞的煙霧中很快變得融洽。
蕭明暉感覺自己在經曆了尷尬、誤解、批評甚至是羞辱後,終於變得坦然了。
——去為命懸一線的仇人謀一種無關大局的公道,這種事在常人看來本就很難理解。
更何況,自己麵對的是分管刑偵工作多年,權責並重又謹小慎微的周興海副局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