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暉終於堵住了兀龍。
兩個人互相用槍指著，隔著不到五十米遠，站在空曠的雪地裏。遠處，長途汽車站高鍾鼓樓頂上的壁鍾正響起鏗鏘的報時聲。
兀龍輕蔑地挑釁：“敢和我賭一把嗎？現在是晚上十一點整，等鍾聲響到第十下的時候，我們一起開槍！”
蕭明暉兩眼鼓脹，似要瞪出血來，一字一句回答：“就怕你槍法不準，現在開始！”
兀龍冷笑：“不是現在，已經開始了！”
宏大沉悶的鍾聲已經響了四下，緊接著，第一聲……第兩聲……第二聲還未結束，蕭明暉就扣動了扳機。
他知道，跟兀龍這種歹徒講道義誠信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可蕭明暉的槍並沒有打響，蕭明暉的手槍卡住了。
兀龍的淫笑越來越放蕩，伴隨著大笑，兀龍得意地扣響了扳機。
蕭明暉眼睜睜看著子彈向自己飛來，可奇怪的是倒下去的是兀龍。
那顆子彈奇跡般地偏離了方向，沒打中自己，卻打中了身後自己正日思夜想的蘇甜！蕭明暉匪夷所思地四處環顧，發現站在一側開槍擊中兀龍的是沉穩老練的高山河。
從噩夢中醒來，天已放亮。雪猶未停。
蕭明暉從宿舍床上坐起來，發現身上除了被子，還蓋著件警服大衣。蕭明暉掃了一眼上麵的警銜，發現是三級警司，再看警號，才知道是孔超怕屋子裏冷趁自己睡著了給披上的。
此時，孔超正在另一張床上熟睡。那張年輕的臉上似乎寫滿了沉醉，連呼嚕聲都沒有。
蕭明暉給孔超輕輕蓋上大衣，抬頭看到對麵鏡子裏的自己竟然嚇了一跳。那是一張憔悴得無以複加的臉：擁擠的門頭溝，密集的魚尾紋，烏青的眼眶，斑駁的白發，幹燥的皮膚，滿嘴的黃牙……
蕭明暉擰著眉頭拉開門來到走廊裏，此時寒氣肆虐，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刻。他對著牆角點上一顆煙，剛抽了第一口就見高山河和一隊民警從會議室裏魚貫而出。
蕭明暉忙走上前去打招呼：“高大隊，你們一夜沒睡？”他顯然看到了高山河滿眼的血絲和仍沒有舒展開的眉頭。
“沒事，打通宵對咱們不就是家常便飯？順便和你說一聲，我聯係市局當夜給劉當的手機上了手段，結果發現了一些新線索。我得馬上帶隊去趟東北。兀龍一天不落網，我是一天也睡不著覺！”
蕭明暉又驚又愧又急，“本想眯一會兒，沒想到睡著了。高大隊，為什麼不帶我去……”
“你就留下吧，這段時間夠累的，昨晚還差點就壯烈了，這次你就不要去了。”
“高大隊，算我求你了，我必須去！”
“必須去？憑什麼？你是大隊長還是我是？我可告訴你，夏侯青那案子複核結果這幾天就下，你還是老實給我在家呆著！假如兀龍是殺害蘇甜的凶手，而不是夏侯青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攔著你！”
“高大隊，我……”
“這是命令！”
臨出大門時，高山河又不忘回過頭來叮囑蕭明暉：“明暉，你今天負責把在家民警的槍支收起來登記交庫，順便好好挖挖昨晚那個做賊心虛的主兒！沒事兒快放人，有事兒就辦他！”
蕭明暉心有不甘地點著頭，高山河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對了，近期你還有個特殊任務，我發現一棵幹刑警的好苗子，聽說還是咱們縣局現在唯一的一個‘90’後？你可一定給我帶好嘍！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蕭明暉脫口而出：“孔超！”
高山河走後，蕭明暉一個人站在刑警大隊的一樓走廊裏，腦子遲鈍得像台空間不夠的硬盤，混濛一片。直到穿堂風將他凍得渾身僵硬，他才下意識邁開步子向審訊室走去。
此時，民警賀斌和賈汝強正哈欠連天地審著那個焉頭耷腦的嫌疑人，估計初步的材料記得差不多了，三個人都處在極度疲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