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強者與強者的決鬥(2 / 2)

岡日森格發現,雖然它已經預感到西結古草原將橫空出世一個凶暴惡毒至極的黨項藏獒,將和自己有一場空前殘酷的打鬥,但它仍然低估了對方的實力。對方進攻的速度、對方撕殺的野蠻程度、對方那種處於巔峰狀態的氣勢,都遠遠超過了它。它現在唯一要做的似乎就是閃避,就是想方設法避免自己受到傷害,而不是想方設法傷害對方。那麼對方的閃避能力呢?要是對方的閃避能力也在自己之上,那就說明打鬥現在已經有了結局:自己是死定了的,不在這一刻,就在下一刻。

岡日森格要試一試了,它要看看對方的閃避能力究竟如何。它看到飲血王黨項羅刹又一次朝自己撲來,便迅速閃開,又迅速撲了過去。然而飲血王黨項羅刹沒有閃避,它好像不懂得閃避,或者它不屑於閃避,當岡日森格撲向它眼看就要牙刀進肉的時候,它的反應依然是原地跳起,張嘴便咬,整個過程如同電光石火,結果仍然是它的牙刀攮進了岡日森格的肉,而不是相反。

岡日森格再一次帶著滿嘴的創傷跳到了一邊。它覺得自己真是很傻,對方有這般強勁快速的進攻能力,還需要閃避幹什麼?需要閃避的隻能是它自己了,它除了閃避再也沒有別的能耐了。所有超人超狗的智謀詭計,所有穩操勝券的撲殺本領,所有澎湃磅礴的情態氣勢,就在麵對這個從天而降的飲血王黨項羅刹的時候蕩然無存了。

岡日森格灰心喪氣著,突然發現它連灰心喪氣的時間也沒有了,飲血王黨項羅刹的進攻再次開始。還是速度和力量的精彩表演,一次撲咬不到就來第二次、第三次,上一次和下一次之間隻有起伏沒有停頓,就像河水的奔騰自然流暢。岡日森格全力以赴地閃避著,雖然被動得讓它毫無光彩,甚至有些狼狽,但也讓圍觀的人們和狗們大開眼界:被動而不挨打,退卻而不改神速,誰說弱者的機智不是一種值得讚美的舉動呢?--它在閃電之下躲開了閃電的擊打,它在狂風之中避開了狂風的掃蕩,它沒有令人歎服的英雄氣概,卻同樣令人歎服地讓如此英勇的飲血王黨項羅刹無可奈何。

從人群裏傳來了叫好的聲音,是父親的鼓勵。領地狗們的叫聲此起彼伏,它們情不自禁地開始為岡日森格助威。還有誦經聲,丹增活佛又念了一遍《平安經》,這一遍聲若洪鍾,緊張的氣氛裏平添了許多莊嚴和肅穆。

閃來閃去的岡日森格突然就不那麼灰心喪氣了。它知道自己現在使用的閃避法和一般的躲避截然不同,躲避是躲開傷害,是生存的藝術;閃避是閃開死亡,是生命的藝術。你越想讓我死,我就越要活給你看,我不死就是我的勝利。換句話說,你的勝利是咬死我,我的勝利就是讓你的企圖一次次落空,就是把“貪生怕死”的藝術發揮得淋漓盡致。隻要你的進攻是無效的,我就是偉大而戰無不勝的。

偉大的岡日森格十幾次幾十次地跳起來落下去,一次比一次更加驚險地避開了對方的進攻。飲血王黨項羅刹十幾次幾十次地跳起來撲過去,一次比一次更加惱怒地叫囂著:“你不是一隻藏獒,你是一匹可恥的狼,狼見了我才這樣的躲閃呢。狼日的雜種,你來啊,你衝我來啊,你就像鬼影一樣閃來閃去算什麼本事啊?”有好幾次飲血王黨項羅刹都想算了,不打了,永遠都在逃跑的對手,根本就不是對手,就像一隻見了你就鑽洞的老鼠,你能說它是你的對手嗎?但是既然已經遇上了這隻獅頭公獒,不咬死它,就不是飲血王黨項羅刹的風格,就等於飲血王沒有活著,或者說活著也是死了。

飲血王黨項羅刹突然停了下來,停下來是為了發動一次更加有效的進攻。

首先,它貼著地麵趴在了地上,好像累了,眼瞪著岡日森格的胸脯長長地吐氣長長地吸氣。然後,它把後腿藏在了肚腹下麵,兩隻爪子牢牢地蹬住了地麵。接著,它伸展了前腿,用爪子摳住了地皮,並把肩胛緊緊縮了起來。岡日森格警惕地瞪著它,尋思它這是幹嗎呢?是不是體力不支了?或者心理上首先疲倦了?正想著,感覺地麵突然搖了一下,正要跳起來閃開,飲血王黨項羅刹削鐵如泥般的利牙已經來到了它的胸脯上。胸脯是厚實的,利牙在心髒的位置上插了進去。岡日森格立刻翻倒在了地上。

這是一次成功的撲咬。飲血王黨項羅刹采用了低空咬蛇的戰術,也就是它的撲跳沒有弧線,直線而去,整個身子離地麵始終隻有不到五公分。而此前岡日森格的閃避藝術之所以成功,恰恰就是利用了對方撲跳時的弧線。在同等的距離上,弧線比直線多出來的那一點點時間,正是它每次都能避開對方撲咬的時間。但是這一次,弧線比直線多出來的時間突然消失了,必須用弧線而不是用直線閃避的岡日森格閃無可閃,避無可避,就隻能是甕中之鱉了。

躲避是躲開傷害,是生存的藝術;閃避是閃開死亡,是生命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