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好人(3 / 3)

她從小就是從孤兒院領回來的孩子,和陳諾思一起長大,一起學習阿伊努舞,自己的師傅也就是陳諾思的父親,是一個非常讓她尊重的老人。不僅如此,這個老者身上的強大氣場也讓她生畏。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慢慢明白自己就是陳諾思指定的妻子,雖然有一點童養媳的味道,但是林靜空的生活沒有一絲不受到極致奢華的照顧,師傅對她極好,而她也很滿足。

除了陳諾思是那樣的不聽話,不願意習舞,出來讀書之後又不聽師傅的話談了戀愛,她見自己沒有辦法勸阻,隻好報告給師傅。

沒有想到,這一次的報告卻換來了陳諾思永遠的恨意。這對男女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弟,卻因為這一次的背叛遭到了致命的打擊。

陳諾思得知林靜空把自己和小綠的事彙報給父親後,居然連夜帶著小綠私奔了。

那樣年輕,十八九歲的愛情,可以不顧一切,可以拋棄世俗,可以不要生命,什麼都可以不要,隻要兩個人能在一起。在一個安靜的小鎮上,陳諾思租下了一個小院落,兩人就那樣天天相守著,一分鍾也舍不得分開。

天和地都已經不容這一對戀人,可是他們擁有彼此,於是就誤信真的擁有了可以抗衡天地的力量。

一直到,小綠昏迷的那一天。

小綠日漸虛弱,可陳諾思沒有看出來,她依然是那麼的快樂、愛笑,她從河邊采來大把的野花,捧著山花在院子裏對著他微笑。

她在小院裏洗床單,整個小院裏都是她歡樂的笑聲。

她在小路上蹦蹦跳跳,一邊哼著歌,一邊收集著各種小石頭,她的身影一點也不虛弱。

陳諾思有時候喝醉了,會回想起那段日子,平時他不敢去想,因為一想就會心痛到恨不得死掉。

那段日子映入他眼簾的,首先是大片金黃色的陽光在小院裏明晃得像一塊沒有融化完的糖,然後就是小綠的笑聲,她總是那樣爽朗歡樂地笑著。

陳諾思曾經問過她:“為什麼總是這樣笑啊?”

“因為,一聽到你的聲音就感覺好幸福,像撿到了寶貝一樣高興啊!”小綠一點都不掩飾對他的愛。

直到那天,小綠無論如何也不能從床上爬起來,陳諾思這才嚇壞了,抱著她說:“我們去看醫生。”

“不去。去了之後,你就會離開。”小綠的手死死地拉著陳諾思的手袖,一點也不肯鬆手。

“我不會離開的。”

“會的,我知道。我如果不舒服,你就會離開我,躲得遠遠的,讓我再也看不到你。”小綠抬起頭,虛弱得已經沒法扯出笑容了。

陳諾思終於明白,小綠什麼都知道。她的身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衰弱的?為什麼她從來不告訴自己,而一直強撐著?

小綠的頭輕輕地放在他的臂彎裏。

“我怕啊,小怪胎。我怕我一說,你就被我嚇跑了。”小綠笑了笑,蒼白的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像是被吸血鬼吸幹了一樣。

“小怪胎,這一次我寧可死掉,也不想失去你。”然後她就陷入了昏迷中。

陳諾思慌了心神,連忙送小綠去了醫院,又跑去找父親,央求父親去救小綠。

父親隻看了小綠一眼,就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臉上:“太晚了,滾!你害死了一條人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小綠在昏迷了一個月後,還是離開了這個世界。就算他用盡各種方法,跳最好的原諒之舞,還是沒有辦法挽回小綠的離開。

他握著小綠的手,呆呆地握著。

他突然看到小綠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然後望著自己笑了一下,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陳諾思有時候會懷疑,那次看到小綠睜開眼睛笑了一下是自己的幻覺,那個時候的小綠已經不會再蘇醒了。

但是為什麼,他會清楚地記得小綠說的最後那句話。

雖然虛弱無力,但還是那麼的堅定,那麼的不容置疑,沒有一絲的悔意。

“小怪胎,我愛你。”

沒錯,小怪胎,我愛你。從來沒有想過會愛上你,但是愛上了,就根本不會再去思考為什麼,你就是你,換成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可以。隻可惜,我不能讓你明白我的感情,雖然那麼愛,卻找不到最好的方式來表達我的愛情,這才是真正的遺憾。

陳諾思從這種昏迷意識中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林靜空一臉的內疚著急,但在他恢複神誌後,她又變成了那副不以為然高高在上的樣子。

陳諾思歎了一口氣,林靜空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是從自己認識了小綠後,還是自從她看了自己跳的阿伊努舞?

小時候的林靜空像大姐姐一樣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白天他跳舞偷懶,晚上挨了打,又被罰不準吃飯,都是林靜空偷偷地從窗戶那裏遞麵包和餅幹進來。

他自幼沒有見過母親,據說母親也是沒有習過阿伊努舞的普通女人,愛上父親之後,兩人也是不顧一切地在一起。父親一直在為她續命,離她也很遠,但母親的身體還是日漸虛弱,直到生下陳諾思之後,就一直一病不起,沒到半年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隻有林靜空一直陪著自己,他後來才明白父親收養比自己大幾步的林靜空,就是為了讓自己享受到來自女性的照顧。

這些年來的相處,林靜空早就是他最親的家人,卻不是最愛的人。

或者林靜空是在明白這個事實之後,才慢慢變得冷漠起來的吧。陳諾思雖然沒有去細問,但他知道這肯定和自己有關。

林靜空看到陳諾思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胸口一熱。小時候陳諾思一挨打就會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求助似的,又像是想逃離一般。

她站起來,輕輕地說:“我打聽到了顏茴現在在什麼地方。”

陳諾思激動得臉都紅了:“真的?”

“我問了檔案室的老師,他給我看了上次顏茴看的那個檔案袋。”林靜空沉默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我估計她是到那個人的老家去了。”

“那個人是誰?”

“吳成文!”林靜空似乎不願意說出這個人名來。

“沒聽過。”

林靜空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很鄭重地說道:“你不必知道他是誰,你隻要知道他父親是吳彥就行了。”

“什麼?”陳諾思差點從休息的床上滾下來,“吳彥?那個被稱為阿伊努舞百年怪才的人。”

林靜空雖然在阿伊努舞的天資上不如陳諾思,但她刻苦練習,又用心在靈力感知上,所以她能從吳成文和陳諾思相似的樣子上起疑心,去查吳成文的家世,這才被她查到吳成文的父親叫吳彥。

吳彥是阿伊努舞的最強者,隻要跳阿伊努舞的人就沒有不知道這個天才的。據說他的舞步已經達到能讓時間凝結,能倒退時間的地步,但是誰也沒有親眼見過。幾十年前,他違背祖訓,跳了一種禁忌之舞,試圖讓一個死人複活,卻失敗了,差點害死很多無辜的人,最後被趕出了阿伊努舞族,而且終生不得再起舞。

但是,吳成文的樣子卻和陳諾思如此的相像,在阿伊努舞族裏,並不需要血緣關係就可以長相相似,一個級別的舞者,往往會長相氣質都差不多,級別越高,越讓人感覺是同一個人。

所以,就憑吳成文那張和陳諾思長得一模一樣的照片,也可以斷定吳成文是阿伊努舞的頂級高手,至少實力不在陳諾思之下。

擁有像陳諾思那樣強大靈力的阿伊努舞使者,不僅能通神鬼,定人生死,還可以得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名利,但是他卻選擇了自殺。

一切都這麼難以解釋,讓人感覺不可思議到極點。

陳諾思鎮定了一下,輕輕地開口說道:“管他是誰,反正我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