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施福財開車經過一家叫花滿樓的酒家,見豐達公司老板豐德生陪著市安全辦主任黎東方從裏麵出來。黎東方一邊剔著牙,一邊微微點著頭。
施福財知道豐德生競標工業大樓失敗後,和一家省城的房地產開發公司聯係上了,那家公司看中了市化工廠的那塊地皮,打算拿下來建一個高檔的住宅小區,那可是一個大項目。現在房價節節上升,投資房地產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中國富豪排行榜上,前十位就有七位是搞房地產的。
市化工廠在半年前就已經宣布破產了,裏麵的機械設備也都當廢鐵賣了個精光。由於原來欠銀行600萬的貸款,破產後就將那塊地皮抵押給了銀行。
他將車子停在路邊,拿出手機找到了周副行長的號碼,撥通了。
電話裏傳來周副行長的聲音,“喂,你好,哪位?”
施福財說道:“周行長,是我呀,我是施福財。”
周副行長“唔”了一聲,說道:“是你呀,上次的那筆貸款什麼時候還呢?”
“很快,很快,這不工業大樓才建到一半嗎?等驗收合格了,款一下來就立馬還,你還不相信我嗎?”施福財在心裏罵了一聲,說道:“周行長,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有什麼好活動?”
“當然是好的活動,就怕你的身體吃不消呀!”施福財笑起來。
周副行長嘿嘿笑了幾聲,並不說話。
施福財說道:“你不用開車了,我等下去接你!”
一個小時後,施福財驅車接了周副行長,來到到紅樓酒家後麵的停車場。
這是座仿古式的建築,幾進幾廳或九曲回廊幾乎是模仿《紅樓夢》裏的樣子,後麵還有造型別致的微縮型大觀園。
一層是保齡球館,二層是餐廳,三層是按摩服務房,四五層是住宿兼牌藝中心。裏麵的小姐一律半現代半古代著裝,每個人都取了《紅樓夢》裏麵的名字作為藝名。
施福財是這裏的常客。兩人下了車,由後麵的樓梯直接上了二樓。進到一個小雅間,施福財點了幾道有特色的海鮮,另外叫了兩瓶XO。
常源市幾家上檔次而且有特色的地方施福財都去過,最後還是覺得這裏不錯。
“施總經理,你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貸款的問題?上次答應過你的事情,我可沒有辦法了,現在銀行都在壓縮貸款呀!”
“我們今天不談別的事情,來,喝酒喝酒!”施福財舉杯碰了一下,一口幹了。
幾杯酒下去,施福財試探性地問,“這段時間,豐經理和你走得很近呀!”
周副行長愣了一下,笑道:“想不到你的消息挺靈通的!”
“他們看上了那塊地,”施福財夾了一口菜,說道:“說是建一個高檔小區,可是地是你們銀行的,主動權在你們手裏。”
周副行長沒有說話,小口小口抿著酒,一瓶酒很快見底了。
喝到酒酣時,兩人說話就開始無拘無束了,施福財說:“走,上樓去來個節目?”
“別來節目了,我還有事情。”周副行長說。
“不行,”施福財說,“周副行長,貸款的事情,要請你多幫忙呢。”
周副行長打著酒嗝:“你的情我領了,節目就免了。”
“你看,又說些見外的話。”施福財說,“今天我要讓你見識一下!”
周副行長就沒再反對。
兩人一同上了三樓。總領班熱情地上前打招呼:“施總大駕光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施福財說:“來個酸、鹹、辣、甜吧。”
“怎麼個酸鹹辣甜?”周副行長聽不懂什麼意思。
領班將施福財與周副行長領進一間有一張大床的房間。房間的布置很典雅,也很有格調,牆上掛著一些半裸美女油畫,燈光很柔和。
領班用手中的對講機說了幾句話,一會兒進來四位穿著旗袍的小姐,環肥燕瘦各具特色,每個小姐身上都散發出淡淡的香味,讓人一聞就心醉了。
那領班說:“這位叫迎春的是山西的,這位叫元春的是北京的,這位叫惜春的是四川的,這位叫探春的是廣東的,都是我們的紅牌小姐,分別代表酸、鹹、辣、甜。”
施福財對周副行長說道:“周副行長,隻要您想得出來的招數,盡管用!”
周副行長盯著“惜春”沒眨眼,施福財叫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衝施福財笑了笑。
施福財說:“周副行長,我就不陪你了。”他接著對那四個女人說:“好好服侍好這位先生!”
那個“惜春”很機靈,早已經摟抱著周副行長,開始發嗲了。
周副行長噴著酒氣說:“施總,人太多,我隻怕不能勝任這個工作。”
“謙虛什麼呢?”施福財說:“周副行長,有的是時間,慢慢玩,我保證讓你終身難忘!”
施福財說完出了門,問那領班的,“上次那個叫薛寶釵的呢?”
那領班的說:“她走了,我們這裏的小姐經常更換的,要不要我替你找個新來的?”
施福財搖了搖頭,在領班的休息室裏躺了一會兒,出來替周副行長買了單,走下樓去。
到了一樓,見保齡球館內有幾個人在打保齡球,其中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認得那女人,是紅樓酒家的老板娘白雪,快40歲的人,看上去風韻猶存,也就像是30出頭,往往這樣的女人,最能夠勾起男人的欲望。
陪在白雪身邊打球的,是財政局局長許林養。施福財聽劉時安說過,這老頭很好色,大小通吃。
施福財沒有進去,轉身出了紅樓酒家的大門,坐進自己的轎車內。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劉時安來的。
劉時安問:“施總,在做什麼呢?”
施福財笑道:“剛陪一個朋友吃完飯,有何指教?”
“我哪敢指教你呀!”劉時安笑著說:“有時間的話你來桃花雅庭,我在桃林路口等你!”
施福財知道劉時安準是帶他認識什麼領導。隻要多認識領導,把關係打通,以後的路子就好走了。
他開車來到桃花雅庭,兜了幾個彎來到桃林路,看見路邊已停了兩輛車在那裏,其中一輛車的牌號是012,也不知道是誰的專車,另一輛卻是私家車。他撥了劉時安的手機,劉時安說:“你等一會兒。”
沒有多久,他看到一個人影走了過來。施福財下了車迎上去,低聲問:“劉秘書長,什麼時候進去?”
“等一下。”劉時安說。
話音剛落,見三個人從一棟別墅裏出來,其中一個是城建辦公室的向主任,三個人在低聲說著話,覺得很神秘。
劉時安去了一下,返身回來對施福財說:“走吧。”
施福財跟著劉時安往前走:“我貿然去了,會不會難堪?”
劉時安低聲說:“沒事,別亂說話就行。你不是想活動活動嗎?那倆人都是高手。”
兩人進了別墅,借著燈光,施福財看到別墅的院子裏栽著一些名貴的花草。有幾株紅白相間的牡丹開得正豔,都是牡丹中的上品,在花卉市場,每一株的價值都過萬。看來這別墅的主人是個懂情調的人。
進了屋,施福財看到這裏麵的裝飾,吃了一驚。幹了二十幾年的建築,他懂行,且不說那牆壁上的進口塗料,光腳下踩著的德國進口的地磚,一塊就上千塊,整一個客廳,光地磚就是好幾萬。還有那水晶吊燈,也是價值不菲。
他正看著,聽到一個很和藹的聲音,“來了?”
“來了,”劉時安介紹說,“這是長升公司的施總經理。”
他回頭低聲對施福財說道:“這是王市長!”
王市長?施福財望著麵前這個五十多歲、身材瘦小的老頭,以前他隻是在電視上看到過這位管工業和城建的副市長。他頓時覺得頭大了許多,連忙堆起笑容,說道:“王……王市長好!”
王建成“嗯”了一聲,也不說話,眼睛朝旁邊看了一眼。大客廳的旁邊有一間偏房,裏麵擺了一張麻將桌,有好幾個人已經在裏麵了。
王建成帶頭走了進去,施福財和劉時安跟在他的後麵,他坐下後,看了眾人一眼,說:“活動吧。”
其他人紛紛坐下。一桌坐了四個人,除了施福財、劉時安和王建成外,還有一個姓任的國土局副局長,施福財沒少跟國土局打交道,自然認得他。
另外的三個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站在一邊看著。
王建成喝了口茶,點上一支煙,麻將就搓響了。施福財不知打多大的基數,包裏有近10萬的現金,估計夠了。沒幾下,他就聽了牌,和一四餅,轉手摸上來一張一餅,他沒敢和,將那張牌打了出去。他看了看站在王建成身邊的一個男人,見那人似乎不經意地在臉上拍了兩下,心裏頓時明白了。
轉到第二圈,施福財又摸上來一個四餅,他不動聲色地將四餅打了出去。
“哈哈,我杠!”王建成興奮地丟出三個四餅,朝後麵摸了一張牌,是個八萬,他笑道:“杠上花。”
任副局長笑著說:“王市長一上陣就打出了水平,領導就是領導。”
王建成很高興的樣子,說:“萬裏長征才邁出第一步,要取得勝利,任重而道遠啊。”
“王市長是勉勵我們吧。”任副局長笑著說。
施福財拿出手提包剛要去摸錢,見劉時安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再一看旁邊的任副局長沒掏錢的意思,就將手抽出來。
第二把牌開始的時候,他看到旁邊的一個人在小本子上記些什麼,一下子明白了。
王建成連續贏了幾把,高興地說:“同誌們,努力工作啊!”
劉時安笑著說:“工作的成績如何,更需要王市長多多指導才行。”
王建成高興地說:“我可把話說在前麵,今天打牌,全憑手氣,不許搞什麼小動作,否則打起來就沒有味道了。”
任副局長笑著說:“王市長火眼金睛,我們哪敢做什麼小動作?”
施福財聽著他們談話,不敢插嘴,低著頭認真打牌。水平好不好,就看怎麼贏王建成的牌了。他有好幾次去看旁邊的三個人,見那三個人也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倒是劉時安望了他一眼,微微點了一下頭。
施福財得到了指示,和了一把自摸十三幺。
打了一會兒,王建成漸漸和得少了,不是抽煙就是喝茶,一臉的嚴肅。
“唉,手氣開始不行了。”王建成說。
任副局長笑道:“王市長正值壯年,可別說不行呀!”
“現在不是流行一種說法嗎?”劉時安接過話頭,“男人不能說不行,女人不能說不要!”
王建成嗬嗬笑起來:“你這小子,一肚子壞水。”
施福財和劉時安相互放了幾炮,任副局長和王建成不進不出。
“改正工作方法吧。”任副局長說,“點炮三響也算,剛才施總放的那個三萬,我和王市長本來也可以和的,硬是給劉秘書長截了去。”
“我沒有意見,要看王市長的意思。”劉時安說。
王建成喝了一口茶,說:“隨便吧!”
這一句隨便,使施福財的心裏有了底,在旁邊那個人的幫助下,他一連放了兩個通炮。
王建成連續和了幾把,話也多起來,臉上的肌肉放鬆下來。
施福財摸了一個五條,聽到旁邊的一個人咳了一下,眼角的餘光見那人的兩隻手相互搓著,他本來手上有六七條,剛好配成牌,想了一下,還是把牌丟了出去。
“我碰!”王建成打出一個三餅,說道:“我和定了,你們不要放炮呀!”
施福財見旁邊的那個人用一個小指頭摳著另一隻手的掌心,明白王建成要的是六條,他有心把六條打出去,可是剛才王建成說了那話,做得太明顯了反而不好。他當即將那張六條藏在掌心,在抓牌的時候,偷偷將那張牌塞到另一張牌的下麵。這樣,等他的下家劉時安抓過之後,王建成就可以抓到那張六條了。
劉時安抓牌之後,施福財看到王建成抓到了那張牌,用手輕輕摸著,雖然沒有打開看,但是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線。經常打牌的人,用手一摸就能知道是什麼牌。
“和了。”王建成說。他攤開牌,清一色。
站在一旁的人在本子上記了。
“這張五條是誰打的?”王建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