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再言語,眼角依稀有淚光閃爍。
我告訴母親,跟我們店子作對的就是隔壁店子。然而,隔壁店子的老板一直沒出現,隻見一個雇員在裏麵忙碌。
我一邊整理店子的衣物,一邊跟母親聊著天:“那個女老板長得又高又瘦,和你的年紀差不多。”我一邊用手比劃著,“哦,對了,還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我們家的住址,還專門到我們家來罵我們來著。嗯,我去找你之前,她還來店子買過幾個銀手鐲。”
母親愕然地停下手中的活計,皺起了眉頭。
牆頭的掛鍾邁開了步子——“滴滴答答”走個不停。
我推開店門,讓門外的清新空氣透進來。我站在門口,仰望天空,蔚藍的天空上飄著大朵大朵的白雲,宛若幾朵大而雪白的雞冠花。
深吸一口氣,我轉身回到店內,看見母親還在整理店子,臉色黯淡了許多。那個店老板讓她想起了往事嗎?
“媽媽,她是誰?”
“應該是她,是她!”
“你確定?到底是誰?”
“當然,”母親緩緩地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說,“聽我說,孩子,這個人,與你的生父有關。對不起,我又在你的麵前提起他。”
“沒關係,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就好了。”
“她是你生父的妹妹,唯一的妹妹,比你的生父小十二歲。”
“她知道你們的事?”
“是的,她是知情人,而且她呀,相當仇視我。她認為是我把你生父的生活攪得亂七八糟的……”
“不論怎麼說,和她沒什麼關係,她也要成家,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丈夫、生活……犯不著過了這麼久了,還保持這樣強烈的恨!這人也是夠執著的!”
“其實我和她,也是好多年沒見過麵了,隻知道她來過黃城,十年前到過店子一次,那次她站在店內,然後一言不發地走了。不知她現在跑到隔壁來開個店子是個什麼居心,真是想不透啊!”
店門被人推開,我們的店子迎來今天的第一位顧客。
是一位大約五六十歲的老年婦人。
“是尹大姐啊?好久沒看到您了!您老的身體一向可好?”母親走過去與她親熱地交談起來。
然而她看了看我,看了看母親,一進門就說:“你們終於開門了!我來了好幾次,你們的店門一直關著。後來有一天,我上午十點半來,你們的店門還是沒開,我就到巷子的轉角找了家茶館坐著,一邊喝茶一邊順便看看你們店子,然而我一直等到十點半了,你們還是不開門。我想這個店主肯定是不來開門了,哪有開店子的到了十點半還不來的,肯定是這一天就不會來開門了!”
我和母親同時給了她一個非常歉意的微笑。
母親解釋說最近家裏有點事耽誤了,為了表達歉意,她購買衣服、飾品等全部打五折。
“五折?你們可是精品店,十來年我在你們店子買衣服,很少見你們打這麼低的折扣的!”對方微微有些驚訝。
“一來的確是愧疚,愧對您這樣的老顧客了,二來現在店裏的服裝全是冬款,還沒來得及去進春款,按道理,換季服裝也是需要多打點折的。”母親解釋說。
“說實在的,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最近幾個月,你們隔壁突然開了那個店子,擺明了是要與你們競爭的。有一段時間我也在觀察,她們,的確讓你們很為難的吧?顧客被她搶走了不少吧?不過,無論她如何降低價格,如何模仿你們去進衣服,我都喜歡來你們這裏,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習慣了吧。”老顧客又絮絮地說。她的語言讓我想起老式留聲機——溫暖、古樸而又柔軟,散發著無盡的、意味深長的魅力。
在我建議下,老顧客購買了兩件外套和一條長褲,我們給她打了個五折,同時將金額的零頭抹去。
半小時後,老顧客心滿意足地拎著衣服離去。
“她可真是鐵杆顧客啊!店子開了這麼多年,遇到鐵杆顧客可真不容易!”母親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發著感歎說。
“媽媽,我把她的到來當作我們店子生意好轉的一個標誌。”
“我也是這樣想的,嗬嗬!”
“所以說你一回來生意就要好了嘛!”
“但願但願!”
奇怪的是隔壁店子的女老板一直沒來。
我走到隔壁,向女店員打聽,店員也搖搖頭,對老板的行蹤,她也一無所知。
“她打電話跟我說大概要出門一段時間,店子暫時先交給我看著,其它的什麼也沒說。後天就是發工資的時間了,唉,也不知到時候她是不是回來?”說完,女店員無奈地對我癟了癟嘴。
回到店子,我把打聽來的情況告訴母親,母親接著告訴我說:“她叫寧素珍,是你生父的妹妹。她那個人是屬於典型的我行我素的類型。做事一向很有主見,具有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勁頭兒。那時,我認識你的生父不久就認識了她。後來到了黃城,不知怎麼回事在黃城又見到了她。但是她那個人對我很不好,可以說是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也沒有正兒八經地跟我說過話。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她的一些經曆也陸陸續續地傳入我的耳朵。比如說,她有過短暫的婚史,有沒有生育我還不清楚,據說是男方和她相處不到一年就離開了。這麼多年,這個人也行蹤不定,她的性格孤僻多變,所以,要找一個了解她的情況的人已非常困難。”
“她真是莫名其妙!”我不解地感歎說。
“唔,就是呀!”
“現在看來,還不如靜觀其變。既然她是個多變的人,不如看她再怎麼變化吧!”
“靜觀其變,以靜製動?”
“嗯,咯咯!”
“你這個孩子!”